别看都是官儿,但如果没油水,在京中也挺难熬的,如那些老翰林,虽然不至于真的肉都吃不起,但来钱家酒楼吃一顿实在心疼。
但钱渊不在乎,真的三日之内全都免费,而且还不限量供应,随园里天天人满为患,一派喜气洋洋。
钱渊这边心情好的不行,每天陪着老婆过月子,偷偷帮老婆擦身子,夜夜抱着老婆睡觉,而远在千里之外,新任浙江巡抚侯汝谅的日子简直是过不下去了。
赴任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下旬,侯汝谅刚刚抵达杭州的时候还不错,布政司、按察司以及杭州知府、钱塘县令等人均在码头相迎。
但仅仅三刻钟后,进了巡抚衙门大门的侯汝谅惊呆了,别告诉我,一省巡抚手下就这大猫小猫两三只?
除了杂役下人之外,衙门一共只看到了五个小吏、文员。
侯汝谅毕竟曾任辽东巡抚,也是带了幕僚过来的,甚至还带了四五十个亲卫……都是辽东饥民,受侯汝谅活命之恩。
最得侯汝谅信任的张师爷摇摇头,“离除夕尚有八日,虽然东翁南下需要时日,但如此懈怠也……不对!”
侯汝谅也反应过来了,从布政司到府衙、县衙今日都去码头迎接,巡抚衙门内的文员小吏怎么可能不知道上司赴任?
张师爷出去转了一圈,脸色阴沉的回来……一共就五个文员小吏,三个已经是白发苍苍,另外两个……一个瘸了条腿,一个瞎了只眼。
侯汝谅和张师爷可以确定,这是个下马威啊!
不过,侯汝谅能巡按巡抚辽东,性子自然不会软,立即叫来年纪最大的小吏,仔细盘问。
“前任中丞大人离职的时候?”须发尽白的老吏想了想,扳着手指头数了数,“约莫四十人……不对,至少半百中秋时候分发月饼,连同幕僚一共五十八盒。”
侯汝谅揉了揉眉心,“幕僚不算,仅文员、小吏。”
“那的确约莫四十人。”
张师爷喝问道:“人呢?”
“不晓得。”老吏一摊手,“大人有所不知,且听属下细细道来。”
“来人,上茶。”侯汝谅按耐住脾气,点头道:“慢慢说,说清楚。”
老吏抿了口茶就放下了,干笑道:“属下是浙江人,喝惯了龙井。”
张师爷嘴角动了动,有点后悔叫这厮进来,老油条了!
“浙江不比北地,频繁战事民乱,常设巡抚。”老吏捧着茶盏取暖,缓缓道:“嘉靖二十六年,因倭患初设浙江巡抚,但两年后,朱长洲自写墓志,作绝命词,饮药而死,巡抚衙门就此烟消云散。”
侯汝谅知道对方说的“朱长洲”指的是大名鼎鼎的朱纨,因手段酷烈导致浙闽两地豪门大户群起而攻之,不得不自杀身亡。
“直到嘉靖三十二年,台州、嘉兴频遭倭寇侵袭,朝中再设浙江巡抚,对了,和大人一样,也是外省调来的,时任山东巡抚的王民应。”
侯汝谅有点不耐烦,随口道:“王凤州之父,前两年因俺答攻蓟门而下狱论死。”
“对对对。”老吏慢吞吞的说:“当年王民应是从布政司、按察司、杭州府衙、嘉兴府衙,还有钱塘、富阳各县的县衙抽调文员、吏员充实巡抚衙门,此后这就成了惯例。”
“砰!”
侯汝谅面色铁青拍案而起,现在他听明白了,因为浙江巡抚并非常设,所以压根就没有惯用吏员,都是从各地抽调借用的。
如今自己赴任浙江巡抚,那些吏员全都各回各位……这没毛病,自己都找不出发作的借口,更何况自己初来乍到,不可能脑子坏了拿这种事立威。
自从大街上闹了那一场,侯汝谅就知道自己南下怕是阻碍重重,但没想到,对方的下马威这么狠!
还想干一番大事呢,现在都没人手,干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