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再也没有车水马龙,门外再也没有大大小小官员排队等候,门房里也再也不会有尚书级别的重臣迎客。
欧阳氏死了,严世蕃死了,严嵩也死了,一家两代人死绝了,到此,显赫一时,权倾朝野的严党彻底覆灭了。
徐渭在严府门口站定,抬头看见屋檐角上挂着的白灯笼有些破旧,这应该是欧阳氏病逝或严世蕃死讯传来时候的用具。
严嵩病故后的第一时间,徐阶亲自登门拜祭,摆足了姿态,而徐渭直到第三天才登门。
对于徐渭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当年还是一个秀才的时候,媒婆说媒,他仅因为对方姓严就一力拒绝。
在高中榜眼,又被钱渊塞入西苑,常伴君侧之后,徐渭才发现,严嵩的确不是什么好玩意,但也不比徐阶更差……说到底,一丘之貉而已。
面无表情的走进严府,入灵堂拜祭,徐渭很快离开……事实上,他是选中午歇息的时候出西苑的,马上就要回去。
回了西苑,徐渭犹豫了下,转身先去了直庐,找了个探问广东兵事的借口,却发现徐阶并不在直庐。
“陛下召见。”李默瓮声瓮气,阁臣是很难被嘉靖帝单独召见的,有这种资格的一般只有内阁首辅。
自从严嵩病重,徐阶一如既往的装孙子,内阁诸事均是共议,大都以李默、吴山为先,后者持笔票拟。
内阁众人中,李默是唯一没有去拜祭严嵩的那个,私底下心里还在吐槽……之前每年都是摇摇欲坠,但总能撑下去让政敌绝望,偏偏这时候死了!
啧啧,也不想想,严嵩先丧妻,后丧子,徐阶虽然缩头缩脑,但还安安全全,天天在眼前晃悠,能撑到现在才挂已经算不错了。
只要严嵩不死,李默就能插手内阁诸事,毕竟严嵩是首辅,其他人地位差不多,都是阁臣。
但严嵩一死,现在看来徐阶很可能要上位内阁首辅……李默再头铁也难以插手票拟之权了。
毕竟票拟是内阁首辅的专权……李默也不敢,不愿坏了这个规矩。
徐渭随意聊了几句转身离去,心里盘算徐阶上位应该确凿,要不要晚上写封密信给钱渊。
在西苑老老实实的待到黄昏也没等到陛下相召,徐渭只得出了西苑回随园。
随园里,已经放衙的钱铮和孙鑨早就坐定等着徐渭了。
“应该是华亭。”徐渭无奈的摇摇头,“午后陛下召其觐见。”
“理所应当。”钱铮叹道:“内阁中吴曰静资历太浅,李时言只是轮值直庐,尚未入阁,而吕余姚虽资历更甚徐华亭,但……”
吕本其实是在徐阶之前入阁的,可惜这货肩膀太窄扛不起事,也不愿意扛事,接任内阁首辅几乎是不可能的。
严嵩这么一死,朝中势力的平衡立即被打破了,原本已经在崩溃边缘的严党分崩离析,赵文华已然三度上书请求致仕,鄢懋卿原拟以右副都御史总理两浙、两淮、长芦、河东四盐运司盐政,现在也搁置了。
李默虽然秉性刚强,但毕竟没有入阁,更别说当年被严嵩、徐阶联手阴了把,门生弟子寥寥,势力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