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高拱立即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李时言入京之前。”张四维给出了个不太准确但已经足够的答案。
李默入京后第一时间坚拒钱渊重回翰林院,所以什么时间对高拱来说是能做出准确判断的。
高拱这下全明白了,张四维是来给钱渊说项的。
“展才虽桀骜不驯,但开海禁乃其执念,陕西孙丕扬曾言,助则为友,逆即为敌。”张四维劝道:“但展才其人,并无攀附之心。”
高拱默然无语,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张四维。
让张四维前来说项,这一行为的本身就显示出某些意味,他钱渊不愿低头,不会退缩,更不会将随园拱手相让。
否则说项一事,也算随园中人的潘晟能来,就算拉不下脸皮还有诸大绶……这两人如今还是日讲官,与高拱、裕王都有往来。
而张四维肯接下这个任务,应该和钱渊私下达成了协议,高拱略一思索就猜到了,毕竟张家是晋商中的翘楚,而东南通商几乎是钱渊一手造就。
高拱又联想起张四维刚才那句话,李默入京之前钱渊就说了不入翰林,但为何张四维直到今日才登门?
无非是李默上位,轮值直庐,有入阁之兆,林家又和钱家定亲,张四维借此事一表心迹……他们都靠不住,而我或者我舅父杨博是靠得住的。
高拱也懒得说穿这一点,但心里有深深的疲倦感,年初将张四维、张居正、林燫引入裕王府,想的是有朝一日能借其力。
但不过半年时光,朝中局势变化之快让高拱瞠目结舌,徐阶是大胜亦大败,李默得以起复即将入阁,林家与钱家定亲,钱渊呆在都察院一副不求进取的模样。
对于钱渊,高拱实在有点看不透,这个人似乎没有其他官员或家财万贯或手掌大权的欲望,用他三年前一次闲谈的话来说,像一条咸鱼。
但咸鱼能有钱渊如今在朝中的分量吗?
入京两个多月了,钱渊没通过自己去拜会裕王,但也没有直接登门,只让诸大绶拜会裕王,这说明他不想和自己撕破脸……但今日突然让张四维来说项。
的确是突然,因为张四维今日是没递过名帖,直接上门的。
高拱沉思良久,“展才入京良久,何日拜会殿下?”
“明日。”
“明日?”
张四维苦笑道:“今日黄昏,陛下召展才觐见,出了西苑展才就让人送了口信过来。”
高拱面沉如水,知道自己再也拦不住了,也没法拦,其实仅仅就裕王的态度,自己也拦不住……如果没有张四维登门,自己也会通过钱铮或潘晟传个口信过去。
最早应该是钱渊入京之前,殿下几度盼其回京一见,后来……大概是半个月前,殿下又突然提起了钱渊,话里话外隐隐有着抱怨。
虽然话里是在指责钱渊,但话外却是对高拱,甚至高拱能感觉得到,这半个月来,殿下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
毕竟三年前钱渊是得到陛下允许出入裕王府的,换句话说,他是陛下塞进来的,从某种角度上代表着嘉靖帝。
高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将诸大绶……至少是潘晟引入裕王府,也不至于弄成如今状况。
长长的叹息声响起,高拱在心里想,毕竟是皇子,虽久不见陛下,但帝王心术,不学而通。
如果黄锦听到高拱的心声,一定笑得肚子疼……半个月前,就是他去了趟裕王府,名义上是代为赏赐墨宝,但实际上私下颇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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