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华亭捏着这事在手上。”陆一鹏啧啧道:“月前徐党弹劾科场舞弊案,一脉相承啊。”
孙丕扬有点坐立难安,要知道陶大临已经被关入昭狱,他们是如何知道实情的?
“陛下心里也有数。”钱渊毫无顾忌的说:“就为这事,今日还被陛下骂了顿……居然让人暗地里将手伸入随园。”
孙鑨咳嗽两声,“展才,如之奈何?”
“其实是两件事。”钱渊起身踱了几步,手中犹自端着酒盏,“其一是虞臣兄,华亭无非是想将随园拖入这摊浑水中,但此事缘由如今尚是秘闻。”
停住脚步,钱渊冲着冼烔努努下巴,“虞臣兄对你如何?”
冼烔愣了下起身道:“如兄如父。”
这句话不假,冼烔是寒门士子,父亲早逝,是陶大临不忍见其弃学,一力提携,这才连连登科。
三年前钱渊离京,怕冼烔年轻气盛闹事,就是嘱咐陶大临严加管教……这次冼烔没闹出事,反而是陶大临闹出大麻烦。
“崇文门外,钱某说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钱渊冷笑道:“既然说了要替老友找他吴时来的麻烦……明日你就去找那厮的麻烦,把事情抖出来!”
钱渊还记得嘉靖三十五年自己从嘉兴府的战场回京,曾经见过董传策、徐璠、张居正、吴时来汇集一堂……徐璠和张居正都是徐党的最核心人物,董传策和吴时来应该是外围。
事实上,钱渊的猜测是正确的,历史上就在这一年,董传策、吴时来、张翀三人同一日上书弹劾严嵩父子,董传策是华亭人,张翀是徐阶的门生,吴时来曾任松江府推官……这显然是徐阶的主使谋划。
后来三人都被贬谪出京,但也得到莫高的声望……这一世是不用想了。
钱渊绕着桌子缓步而行,口中络绎不绝,众人侧耳细听。
“弹劾分宜,何至于下狱?”
“但在严东楼遭死士伏击之时弹劾严分宜,这才是下狱的缘由。”
“所以,博茂将内情抖出,才能达到效果。”
“陛下今日许钱某入昭狱一探虞臣兄,可见并无苛责之意。”
孙鑨在心里盘算了下,点头道:“如此一来,便能将虞臣和董传策分开而论。”
“华亭此计之毒就在此处!”徐渭丢下啃了一半的鸡蛋灌饼,“弹劾分宜,以此下狱,难道虞臣能否认吗?”
众人纷纷点头,无论如何,将近十年时光,弹劾严嵩属于政治正确,可能就连严党都这么想……陶大临无论如何也不会也不能否认是自己为奏折定稿,否则名声必然败坏。
孙鑨迟疑了下,转头看向跃跃欲试的冼烔,“博茂,不要闹得太大……”
“不!”钱渊打断道:“闹得越大越好,子直兄、叔孝兄再补上两份弹劾奏折。”
孙丕扬觉得自己是脱不了身了,索性苦笑道:“弹劾何事?”
“自然是谎报军功。”陆一鹏笑道:“放心,此事我一清二楚!”
陆一鹏就是松江人,当年董邦政率军力保上海县城,两度援手华亭,最终却是吴时来贪功上报。
孙鑨皱眉道:“展才,闹得如此大……”
“这就是其二了。”钱渊厉声道:“他徐华亭敢将手伸进随园,陛下以此相责……他敢伸手,钱某就敢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