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这等聪明的人物立即想通了全盘,如若自己回乡途中突遭不测,最可能下手的谁?
虽然严世蕃的仇人数不胜数,但只怕很多人甚至嘉靖帝都会怀到疑最近冲着严党穷追猛打的徐阶,而徐阶很可能是钱渊回京最大的对头。
如何制衡徐阶,这个念头在很多人脑海中盘桓,没想到最终的答案由远在万里之外的钱渊揭晓。
只要这件事找不到幕后真凶,那么,黑锅即使不会死死扣在徐阶脑袋上,也会有无数人在心里判定这是徐华亭所指使。
严世蕃在心里快速计算,悲哀的发现,这个计划的可能性非常非常高,如若不是怕徐阶下手太狠,父亲何至于将自己赶出京城,就算嘉靖帝只怕也会信上大半。
“壮士听严某说。”严世蕃眼角瞥了眼火堆对面的大汉,用王义才能听到的银两轻声道:“分宜老宅尚有白银数十万两……”
不得不说,严世蕃真是个人物,如此境地还能设法求生,甚至用轻微的细节动作、眼神去示意……杀了对面那人,数十万两白银都是你一人的。
王义面无表情的看着严世蕃,心想真亏少爷让自己来一了心愿,换成其他人……数十万两白银,这是个巨大的诱惑。
“东楼公客气了。”王义轻笑道:“不敢污钱家护卫之名。”
“你以为钱展才何等人?”严世蕃低低道:“他……”
“王某知道少爷何等人。”王义平静的说:“但倭寇来袭,少爷一步都没退过。”
严世蕃嗤笑道:“那汪直……”
话说到一半,严世蕃住了嘴,火堆对面的大汉突然起身,绕过火堆,将手中的两根木条递给了王义。
“都对。”
“你这几年跟着钱家少爷学了不少字。”大汉笑了笑,转身将木条插在火堆旁边的土丘前。
严世蕃还想说些什么,但眼角余光借着火光瞄了眼木条,猛地浑身一颤,脱口而出,“你们是曾铣余部!”
那木条上刻着,故兵部侍郎三边总制曾公讳铣之灵位。
而另一根木条上刻着,故参将李公讳珍之灵位。
严党最早搜捕曾铣部将李珍,试图以其反咬诬陷,但最终李珍不屈,被毒死在狱中。
“呵呵呵,呵呵呵。”严世蕃浑身发冷,气极反笑。
嘉靖三十四年,钱展才初入京师,几番结交,自以为是狐朋狗友,甚至几度联手,没想到人家早早就将曾铣旧部留在身边。
也就是说,早在很久很久之前,那个人就下定决心要自己的性命……严世蕃向来自负,此刻他挫败的瘫在地上,任人宰割。
那个和自己一起搓麻,笑骂无忌的青年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严世蕃怎么也想不到,那么多次的见面,甚至默契于心,而对方早就将自己视为死人。
王义操起苗刀,转头道:“二哥先请。”
大汉两步走过去,揪起严世蕃踢倒在灵位前,一块破布塞进嘴里,扒下身上衣衫,手中匕首利索的刺入胸膛,由上而下划下来,血涌成柱,喷得大汉满头满脸。
但他却没有闭上眼睛,反而瞪大眼睛细看,片刻后,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被放在灵位前。
王义笑了笑,举起苗刀劈下,严世蕃的首级也被端端正正的放在灵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