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某从不将护卫视为奴仆之流,皆为袍泽弟兄,今日,杨文,梁生愿代两百护卫为母亲贺寿。”
屋内一时寂静,如谭氏这般身份,普通人都没贺寿的资格,这三年来,钱渊连连立功,因入仕不久难以升迁,但谭氏得以升为五品宜人。
五品宜人,面见贺寿的人都是身份相当的,如杨文,梁生这等被外人视为奴仆之流的也想面见贺寿,在这个时代是很难被接受的。
谭纶踱步而出,赞道:“展才真有豪气。”
一旁的叶氏第一眼就认出了梁生,轻轻的推了一把谭氏,后者起身道:“这些年来,多赖诸位护卫襄助,渊儿每每上阵……”
说到这,前些年在家中苦苦熬等的岁月涌上心头,谭氏一时哽咽。
“母亲,大好日子,何故落泪?”钱渊笑着扶着谭氏坐下,“母亲安坐就是。”
杨文,梁生上前两步,珍重其实的磕头,高声贺寿。
钱渊左手拉起杨文,“杨文,字筠江,台州人,嘉靖三十二年相投,腹有韬略,不弱戚继美,后投军入伍,为游击将军,护卫镇海,功勋累累。”
谭纶点头道:“嘉靖三十五年,嘉兴府,杨文亲率义乌兵布阵,方有长水镇、桐乡两场大捷,挽狂澜于既倒。”
“不仅如此,嘉靖三十四年,钱某被倭寇所掳,杨文率军千里追击,数度败倭。”
钱渊右手拉起梁生,“梁生,台州人,恨倭寇荼毒乡里,嘉靖三十五年来投,嘉兴府大战杀倭最著,后倭寇猛攻山阴,城几不能保,钱某与戚继美率军急行近百里,最先出战相援的就是梁生,一战大挫倭寇锐气,戚继美、杨文继之败倭,方力保山阴不失。”
叶氏和张家的刘氏都起身相谢,前者的性命就是梁生救下的,后者的丈夫张时彻当日就在山阴城内。
几位山阴会稽的妇人也跟着起身致谢,不论心里如何想,人家钱龙泉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自己就算做样子也要做做。
谭纶笑道:“展才,杨文,周泽,张三尽皆投军,为何留梁生不放?”
不等钱渊回答,谭纶径直看向梁生,“浙西参将汤克宽缺兵少将,去做个把总,明年可升游击。”
钱渊都懒得说话了,挖我的墙角,挖得走算你本事!
梁生躬身行礼,“谢中丞大人赏识,入军的钱家护卫无论何职,皆有意待战后再归少爷门下。”
一旁的杨文轻声道:“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叶氏用激赞的眼神打量着钱渊,这真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处处标新立异,却有让人叹服的魅力。
虽然知道钱渊不太受李默待见,但叶氏难免心想,有如此人物,与钱家联姻,丈夫应该不会反对吧?烃儿是不是太多虑了?
但这一幕落在谭纶眼里,却有着不同的感触。
在谭纶看来,自己这个外甥心深如渊,深谋远虑,更兼手段了得,花样百出。
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态度,给予对方什么……这点钱渊非常擅长。
谭纶想起走进钱宅看到的那些熟悉的面孔,有因钱渊设市通商而得利的商贾,有因钱渊平倭而来的世家,有因得钱渊尊重而留守东南的田州狼兵。
对于身边这些护卫,钱渊给予衣食,授予器械,不以奴仆视之,有并肩袍泽之谊,谭纶心里感慨良多,还有已然名扬天下的随园士子,遍布东南的人脉……
不论其他,论聚人之能,天下尚有何人能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