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湖广、江南米价低廉,到宁波府多有海船运粮返航,再到海船北上朝鲜颇快……
嘉靖帝懒得管这等破事,厉声道:“朝中大事,你一个翰林,他一个巡按御史,知晓什么!”
徐渭唯唯诺诺应是,暗叹果然像展才说的那样,时机尚未成熟。
在心里估算了下,徐渭开口道:“那以宁波府衙出银五万两,从北地购粮运往辽阳、广宁赈灾,宁波府衙再输六万石米至临清等地售于粮商。”
嘉靖帝瞄了眼方钝,微微点头道:“此事方卿负责。”
方钝瞪了眼徐渭,才行礼退出。
嘉靖帝手撑榻起身踱了几步,一直趴在榻上的狮猫轻盈的跃下,绕着嘉靖帝来回穿梭。
“脸上还挨了几下?”嘉靖帝笑道:“赢了还是输了?”
徐渭昂首道:“展才信使数月前曾言,去年展才亲上沥港招抚汪直,护卫和汪直义子私下殴斗,展才斥护卫鲁莽,责棍十记,若不胜,责棍二十记。”
黄锦失口笑道:“文长的意思是……应廷杖十棍?”
“呃,黄公公说笑了。”徐渭立即低下头,“听闻六科弹劾展才为敛财而劫掠百姓,随园众人心有不忿……”
嘉靖帝哼了声,“都有御史弹劾展才结党了,还弹劾展才和你徐文长曲意幸进!”
徐渭挠挠鼻子没吭声,随着今日那一战,随园这个团体已经正式成为一股政治势力……人家科道言官弹劾中都特地点出“随园众人”了。
嘉靖帝对这些倒是无所谓,弯腰抱起狮猫,随口道:“去信展才,记得让他收些走盘珠。”
徐渭一愣,锦衣卫牛到这地步了?
连汪直送了展才一匣走盘珠都知道?
下一刻,徐渭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嘉靖帝叹道:“朕还是初登基之时,于宫中见过走盘珠,嘉靖二年罢设市舶司,已有数十年未见了。”
这是自然的,市舶司主要负责的就是藩国上贡,奇珍异宝大都送入宫中,毕竟主管市舶司的是太监。
但嘉靖二年,宁波争贡之役后,夏言上书提议罢设市舶司,沿海大户、官府就算有走盘珠这类奇珍异宝也不敢送入皇宫。
而嘉靖帝……就在上个月,又纳了个十四岁的妃子。
随口聊了一阵,嘉靖帝指指旁边案上堆得高高的奏折,“展才这是送了多少银子给严东楼?”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徐渭呆若木鸡,片刻间就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嘉靖帝似笑非笑,“领头上书弹劾的都是华亭门生,嘿嘿,据说华亭长子昨夜被抽了二十鞭,今日都不得起身。”
这下子,徐渭可以确定,至少在京中,陆炳手中的锦衣卫无孔不入。
为什么确定是严东楼?
很简单的道理,能短时间内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的,不是徐华亭就是严分宜,两者必居其一,如果有其他的山头……看看李默的下场就知道了。
嘉靖帝挥挥手,“去信展才,别再磨蹭了,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看徐渭抹着额头上汗珠退下,嘉靖帝转头吩咐道:“展才倒是真有点像严东楼,这个坑挖的……连朕都用上了!”
知道内情的黄锦陪笑道:“说到底,展才还是念着为君分忧啊。”
“这倒是。”嘉靖帝沉吟片刻,指指案上的奏折,“都留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