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汪直直截了当的如此询问,一旁的钱鸿不禁有些紧张,要知道之前钱渊可是直接开口将毛海峰撵出去的。
“老船主如此问,方某不胜感激。”钱锐悠然自得笑道:“还请入内详谈。”
一行人往里走,嘴巴最大的毛海峰忍不住嘀咕道:“那厮说什么杀人越货……”
钱鸿去斟了茶就被打发出去,反而谭七指坐了进来。
“的确是杀人越货。”钱锐叹了口气,“但原因不甚了了……这是他口述,方某记下的。”
汪直接过那张纸瞄了几眼,舔舔舌头道:“都是宁波、绍兴的……有几家还挺眼熟。”
徐碧溪凑近看了眼,“余姚下河村张家,当年是做棉布的,从苏松过来的棉布有四成都要过他的手。”
“松浦赵家,记得是观海卫所出身,主营漆、茶叶,当年在沥港设铺,人脉挺广的。”
“慈溪、上虞、新昌……”
徐碧溪喃喃道:“都是当年沥港被毁之前,绍兴、宁波出了名的海商,钱展才要做什么”
“杀人越货啊。”毛海峰接过纸张看了看,不由呃了声。
正皱眉苦思的汪直偏头看了眼,“嗯”
“好像这几家都是之前被扣下来不许出海的……”这两个月一直留守镇海的毛海峰看出了端倪,“没错,没错,其中有两家是携带铁器、火器都扣,还有两家运粮出海被扣……都是扯淡!”
这年头,不带上兵器、火器就出海,那是找死啊,至于运粮出海……做这种生意的只怕是傻子,这是要亏本的!
钱锐淡然道:“也就是说,这几家都是被钱展才、唐荆川针对的。”
“但也不能莫名其妙杀上门去吧”徐碧溪纳闷道:“还琢磨和张家联络下,谈谈棉布份额。”
“自然不是杀上门去!”汪直指着纸张最后一个名字,冷然道:“奉化吴家,你们忘了吗”
毛海峰立即明白过来了,“当年奉化吴家在象山港弄了好大一片地,聚拢几十条海船,可是抢了咱沥港不少生意!”
“吴家最早是跟着李光头的,在双屿设商市。”徐碧溪幽幽如此补充。
任何组织只要人一多,必定是党派林立,海商也不例外,徐海和汪直是两头,当年朱纨攻双屿岛,剿杀的李光头和许家兄弟也是两头。
汪直是许家兄弟的同乡兼嫡系,后乘势而起,自立门户,而奉化吴家跟的是李光头,向来和汪直一脉不合。
即使当年沥港被毁,奉化吴家依旧在做走私生意,后来倭乱大起,商路断绝,没了货源,吴家才收了手。
如今镇海通商,吴家人自然又跳了出来,可惜第一批船队就被唐荆川挑出了不少毛病,都一个月了,船队还没能出海。
“那就清楚了,钱展才和唐荆川设计,使这数家不能在海贸分一杯羹。”钱锐分析道:“而奉化吴家是有海船的……应该还有吧”
“当然有!”毛海峰粗声粗气道:“象山港大着呢,随便找个角落一藏,鬼都找不到!”
钱锐点点头,“奉化吴家必然会动用海船……不缴纳税银,径直从象山港出海。”
“而钱展才所说的杀人越货……指的就是这些船队!”汪直咂咂嘴,“可是……为什么”
“无非两种可能。”钱锐笑道:“其一,挑几只鸟杀杀,以警示他人,毕竟东南沿海,能出海的地方太多了。”
汪直缓缓点头,这也是他和钱渊之前商议过的,虽然不能开海禁,但能公然通商,那就要走正道,缴纳税银出海成本算不上多高,却能立下规矩。
“其二,有私仇。”
“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