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钝叹了口气,“展才在外弄险,文长在内亦弄险……此事,展才有欠考虑。”
的确如此,钱渊还真不知道唐顺之当年闹了那么一桩破事,居然正式上书要朝见太子……什么名义都没有,当时唐顺之还在翰林院。
“荆川公六艺皆精,又通海事,实是最佳人选。”徐渭笑道:“总算办成了……要知道展才都已经把荆川公拉到宁波镇海了。”
“唐荆川这几年曾数度上书,有御海洋、固海岸、通贡道、开户市之言,也难怪展才选中他。”方钝犹豫了下低声问:“通商一事,陛下如何说?”
“陛下无明言……能做不能说。”徐渭扯扯嘴角,“砺庵公应该知晓这……”
“那税银呢?”方钝瞪大眼珠。
“宁波府或浙江省代收。”
“岂有此理!”方钝一拍桌子,“老夫都抽调人手,准备新建清吏司了!”
方钝和徐渭私下密谈不是一两次了,早就谈妥,如若开海禁通商,税银必入户部……不说远的,就眼下户部都发不出京官的俸禄了。
但钱渊和徐渭真不是什么好鸟,拿了块肉吊在方钝嘴边。
方钝身为大司农,虽然不涉党争,但说话还是有分量的,现在满朝皆知,方钝支持开海禁通商……都大半年了,连最苛刻的御史都懒得弹劾他了,执掌户部实在是擦屁股的破事,人家太难了。
钱渊去年离京后交代过徐渭,最终方钝点头写了不少信给旧部,不少从户部致仕的小吏都答应去宁波府帮衬一二。
但最终税银落不到户部手里,方钝这下……觉得被坑了!
方钝死死盯着对面干笑的徐渭,现在的年轻人心真脏!
约定好了的……回头就一屁放掉,不认了!
“砺庵公,开海禁是绝不可能的,通商却是能做的。”徐渭劝道:“户部新建清吏司,有何名义去收缴税银?
更何况这税银本就藏于水底,还没到露出水面的时候。”
“展才信中提到此事,如若现在户部就出头,满朝科道言官弹劾,砺庵公顶得住吗?”
“还不如稍候一段时日,待诸事理顺,再交付户部,到那时候,之前积累的税银一并交付。”
方钝脸色很不好看,正因为不涉党争,所以他并不了解钱渊……在他印象中,这是个不顾己身一心为国的年轻人。
现在才看清,虽然那厮弃翰林而南下击倭,不顾前途冒险执意开通商路……但绝不是个爽快人,肚子里的肠子弯弯绕绕。
想了好一会儿,方钝铁青着脸道:“如若有需,可先调拨部分银两入户部。”
徐渭眼珠子转了转,原本模模糊糊的念头登时清晰起来,轻拍桌面,咬牙道:“好,此事晚辈作保!”
徐渭下了好大的决心,对面的方钝却面露狐疑……上次这厮也是答应的这么爽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