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上言明,抚剿并重。”严世蕃深深看了徐渭一眼,他前些日子就收到罗龙文的来信,知道胡宗宪和钱渊为何事起隙。
“抚剿并重……”徐渭喃喃低语,抚剿并重……虽是并重,但抚在前,剿在后。
果然和钱铮猜测的差不多,嘉靖帝说起来聪明绝顶,但却不是个勇于担责的皇帝,这明摆着是在说,抚剿并重……但出了问题,朕要找你们算账!
找谁?
当然是浙直总督胡汝贞,浙江巡抚吴百朋,浙江巡按钱渊这东南抗倭三大巨头。
这甩锅甩的……颇有严嵩的风范,难怪和严嵩处的好,臭味相投啊!
“告诉展才,欠我个人情。”严世蕃懒洋洋道。
徐渭冷哼一声,“哪来的人情?”
“要不是得信,哪里想得到展才在东南如此威风!”严世蕃轻声道:“身为浙江巡按,居然将浙直总督压的喘不过气来,都要写信来告状了……不过胡汝贞也够丢脸的了,麾下将官只听展才军令。”
有罗龙文这厮在胡汝贞身边,严世蕃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胡宗宪欲和汪直开战,但钱渊釜底抽薪。
上虞城外,罗龙文被钱渊羞辱,信中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
不过身为浙江巡按,调动兵力,无视浙直总督……捅出来,胡宗宪自然是要丢脸的,但钱渊也好不到哪儿去……有这种先例在,哪个上司愿意要这种下属?
反正不管我的事……徐渭一甩袖袍,“这个人情……你向他要去!”
严世蕃两眼一瞪,还没等他开口,气喘吁吁的小太监跑过来,“徐翰林,陛下召见。”
万寿宫后殿里,今天很难得,老迈的严嵩嘴巴利索的很,都将嘉靖帝堵得没话说了。
“陛下恕罪,老臣要为钱展才叫屈!”严嵩一副凛然风范,正色道:“展才高中进士之前,就屡屡击倭有功,去岁又在嘉兴府连连大捷,力挽狂澜,至今尚未得封赏。”
“昨日陛下亦言,上虞大捷,展才亦有功,为何封赏名单独独缺了展才?”
“身为庶吉士,抛却前程,南下击倭,如此英杰,又是陛下亲拔,老臣可是要为展才打抱不平。”
“你个老货,倒是会卖好!”嘉靖帝笑骂道:“那厮给严东楼送了多少银子?”
“一文都无。”严嵩摆出说书匠的模样,细细描绘钱渊以麻将从严世蕃那抢银子……
封赏名单中没有钱渊的名字,严嵩本就心里疑虑,今日觐见,试探提起钱渊,嘉靖帝并无成见,还笑着提起,钱渊身边的小黑生了一窝崽,回头在和这只狮猫比拼比拼。
严嵩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口口声声为钱渊打抱不平……他倒是不是真的为钱渊叫屈,无非一来试探一二,二来讨个顺水人情而已。
回头看看徐阶,严嵩笑道:“少湖,展才可是你孙女婿呢,不说几句?”
“元辅,正是如此,才需避嫌。”
说话间,徐渭已经入殿。
嘉靖帝挥挥手示意徐渭起身,笑道:“举贤不避亲。”
徐阶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展才为国家计,为陛下分忧,正如元辅所言,弃翰林转都察院,屡有战功,少年英杰……老臣斗胆妄言,还望陛下恕罪……”
“说!”
“不如召展才回京,重回翰林。”
殿内登时安静下来,片刻后,传来嘉靖帝噗嗤笑声。
“重回翰林?”嘉靖帝右手拾起茶盏抿了口,看向徐渭,“文长,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