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渊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当年数千田洲狼兵援东南,数次增调,人数逾五千。
去年大战,狼兵二十日内先援慈溪,后援余姚,最后在紧要关头赶到山阴,连续大战之下斩杀倭寇近千,但折损极重。
钟南率五百狼兵随钱渊去了嘉兴,基本上没什么损失,就算加上这五百人,如今田洲兵也不过一千六七而已,其中可能还有不少伤员。
这个时代伤员的治疗本来就有点尽人事听天命的味道,而远道而来的狼兵只怕尽人事都很难做到。
钟南正要过去打个招呼,他心里也在想着总督府调拨赏银这件事,还没等他迈步,围拢在营门处的人群分出一条路,在几个狼兵的带领下,钱渊带着护卫径直走向了营地后方。
凡事需要对比才有好坏之别,这次跟着钱渊出来的护卫有老人,有新人,还有去年大战留在临海的,每个人都去过那件诊所。
对比起来,这里实在不能看,腐烂的臭味让人忍不住掩鼻,脏水、垃圾处处可见,几个简陋的灶台上两口铁锅空空如也,掀开帘子,里面更是传出一股让人闭息的古怪味道。
钱渊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护卫将随身带着的药箱拿出来,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尽人事。
之前留在临海县的十几个护卫都在诊所帮过忙,那些老人也都是有裹伤治疗的基本技能的,这是去年大战之前,小七怕钱渊受伤特地让袭人、晴雯辗转教给护卫的。
面前躺在门板上的阿喜和钱渊脑海中的印象已经完全对不起来了,骨瘦如柴,腮帮子上都没肉,蜷缩起来像只受了伤的猫,被戳了刀的大腿处随意用碎布裹起来,甚至那碎布都黑漆漆的。
梁生快手快脚的将碎布撕开,从药箱里掏出一小瓶提纯过的医用酒精,转头叫来两个护卫,“摁住他。”
先用清水清洗,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酒精倒在伤口上,原本已经没什么力气甚至没什么生气的阿喜猛烈的挣扎起来,嘴里呜呜直叫唤,还好两个护卫早知如此,拼命摁着身子。
梁生等了会儿,再用清水清洗一遍,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将腐肉割去,然后再用酒精消毒一遍,最后才拿出外伤用的药粉撒上去,从药箱里取出已经消过毒的棉布紧紧的包裹起来。
“少爷,就用这药方?”
“你问我?”钱渊瞪了眼梁生,“要不要再回去学学?”
“晴雯那嘴巴跟刀子似的……算了算了,惹不起周泽。”梁生咧嘴笑笑,将药方递给一个护卫,“统计一下,待会儿让人去城里药行买药。”
“再熬点粥,细火熬制的粥。”钱渊又细细交代,“十日之内都只能喝粥,对了,赶紧换个地方,这块又脏又乱……”
“展才。”
随着钟南的高呼声,周围的护卫、狼兵们纷纷向两侧退开,钟南扶着瓦老夫人缓步而来。
“老夫人,钟兄弟。”钱渊不悦摇头道:“山阴距临海可不是十万八千里,何至于不让人带句话?”
瓦老夫人没有回话,而是环顾四周,低头看看昏睡在门板上的阿喜,最终定睛看向已经两年多未见面的钱渊。
“老夫人……”
瓦老夫人还是没有说话,微微用力挣开钟南的搀扶,颤颤巍巍的上前两步,拜倒在地。
“老夫人不可如此。”钱渊赶紧上前搀扶,但视线所见,面前的钟南,周围能看得见的狼兵如风中弱草,纷纷拜倒在地。
如杨文、张三这些老人还算镇定,他们都知道自家少爷和田洲兵的渊源,也都在京中见过自家少爷纵横往来。
但新人就有点不自在了,梁生悄悄给了侄儿梁万宁背脊一巴掌,抖什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