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虽然钱渊在信中写的模模糊糊,但徐渭这等聪明人一眼就看穿了,而且钱渊心中怨气颇重,胡汝贞非要把钱渊顶在前面,无非是抗雷。
嘉靖帝冷笑两声,下面臣子都这样,个个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展才就这么听话?”
“展才向来识大体。”徐渭扬扬手中信,“这不是向陛下打小报告了吗?”
“嘿嘿,说的也是,他向来不肯吃亏。”嘉靖帝微微摇头,“还是年轻不识人心险恶,非要搅合到这等事中,让他吃个亏也好。”
徐渭拆开第二封信,念道:“十月初三,富阳县外,杀散百余倭寇,得报倭寇侵袭山阴、会稽,和官军交战正酣,但小股倭寇穿插,萧山、诸暨皆有倭寇骚扰。”
“十月初四,杭州府,与惟锡兄详谈……这是浙江巡按吴百朋,有嘉靖三十三年扬州大捷,和展才投契结为好友。”徐渭解释了句,继续说:“大量倭寇以两三百,甚至百来人为小股,穿插在绍兴、宁波境内,一旦徐海袭嘉兴府击破官军主力,倭寇必蜂拥而至。”
“展才还是不太看好东南局势……”嘉靖帝心里有点不悦,如今朝中对东南抗倭颇为看好,都说一两年内能彻底平倭,“驻守嘉兴府的是?”
“浙江巡抚阮鹗,浙江副总兵卢镗,麾下兵力逾五千,加编练乡勇近万。”徐渭脱口而出,“卢镗原驻守绍兴,年初参将宗礼力战身亡,卢镗率兵移驻嘉兴府。”
嘉靖帝依稀记得这个人,“记得有个姓卢的……和展才相交?”
“卢镗幼子卢斌,嘉靖三十二年嘉定大捷,嘉靖三十三年崇德大捷,卢斌都在城内。”徐渭对这些了若指掌,“将门虎子,嘉靖三十四年升游击将军,得总督府允编练新军千人。”
嘉靖帝点点头,“还有几封?”
“还有两封。”徐渭拆开信,“十月初五,出北新关入嘉兴府,得报浙江巡抚、浙江副总兵率兵追击倭寇东去,疑为倭寇诱兵,如若卢镗麾下主力犹存,倭寇就不会全线侵入嘉兴,南北俞大猷、刘显能从容调兵绞杀徐海主力。”
“十月初六,得报倭寇于秀水县外被剿,浙江巡抚临时驻扎崇德县……这是最后一封。”徐海揉揉鼻子,“之前展才来信提到过,汪直徐海麾下倭寇大约占据倭寇总数的六成左右,还有大量的大大小小倭寇,很可能会随徐海入侵沿海,但只要卢镗稳住大局……”
刚说到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冯保哆嗦着进来禀报道:“陛下,兵部左侍郎江东请见。”
殿内所有人都脸色一沉,嘉靖帝、徐渭都是聪明人,如今西北兵戈才息,只可能是东南事。
如果是胜战,哪里轮得到江东,严嵩就算是爬也要第一个来报喜!
疾步进来的江东面色灰败,他率兵解大同右卫兵围,没想到还是没能上位兵部尚书,杨博抢了兵部尚书还不肯回朝,这次自己是被逼着来报丧……
“拜见陛下。”
“说!”
“兵部得报,十月初七,浙江副总兵卢镗率兵四千进剿盘桓在嘉兴府平湖县倭寇,大败,几近全军覆没。”
“砰!”嘉靖帝将手边茶盏狠狠砸在地上,溅起的碎瓷蹭到江东脸上。
徐渭真想一个巴掌隔着千里抽到钱渊脸上,你个乌鸦嘴!
殿内死一般的沉默,嘉靖帝狭长的双目满是怒火,但却没有立即开口。
良久之后,嘉靖帝看向徐渭,“让钱渊将内情写的清清楚楚,立即送上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