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志看了眼钱铮,笑道:“问过了,他想找一个秉性刚直,士林里享有美誉的上司为歙县出头,你叔父自然非常符合这个标准。”
的确,钱铮非常符合这个标准,但未免想的有点简单了,钱渊微微摇头。
歪着头想了会儿,钱渊又问:“那李吏员进户房多少年了?”
“好些年了,至少我们来徽州府之前就在。”
钱渊啧啧两声,不再说话。
钱铮瞥了眼侄儿,“下个月就出孝期了,暂时不回松江,就在这儿隔空拜祭除服。”
“是。”钱渊低头应是,心里还在琢磨事儿。
“制艺上还要多下些功夫。”钱铮习惯性的训斥几句,“昨日那三篇还是没什么长进,乡试如果运气就能过,运气不好也就是副榜。”
“是。”钱渊随口应是。
钱铮微微叹了口气,这个侄儿虽然读书算得上刻苦,但明显这几年的心思更多在其他地方。
不过钱铮也知道,一旦中了进士,那些酸臭八股基本就没用了,侄儿这几年锻炼出来的能力反而是长处。
其他的不说,光仅仅凭着流言蜚语发现疑点,顺藤摸瓜直接将幕后指使者揪出来,这份观察入微的心思实在少有人及。
晚饭之后,按照惯例,顾承志和钱渊进了书房,将昨日三篇八股拿出来,详加批阅,一点点掰开甚至一句一句的解释。
添了两次油灯,夜读这才告终,钱渊挥手让在门外等候的杨文进来。
“问过了?”
“少爷,问清楚了。”
杨文垂手肃立,恭恭敬敬,一旁的顾承志赞赏的看了眼。
之前几次钱渊去府衙,杨文都陪伴在侧,府衙内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老人私下说过,这人身上血腥气极重,手上怕不止十条八条人命。
顾承志后来问过钱渊,知道杨文在崇德、嘉定等几战中每每奋勇冲阵,砍下的倭寇脑袋数量足以让人侧目。
其实俞大猷、戚继光私下都问过,杨文进军营至少一个把总起家,可惜他不肯离开钱家。
站在那的杨文一直不吭声,顾承志这才反应过来要起身离开。
“顾先生不是外人。”钱渊笑着伸手点点杨文,“张三那厮太过大大咧咧,你又太过谨慎。”
杨文脸色不变,咳了两声道:“少爷猜的没错,李吏员是前任徽州府通判的心腹,据说至今还有来往。”
“前任徽州通判……”钱渊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啧啧,李吏员想必是被那厮拒绝过,才会选中叔父后釜底抽薪。”
顾承志的脑子转了三个弯才回过神来,最近几年论徽州府任职官员的名气,钱铮并不是名气最大的那个,前任徽州通判赵贞吉要稳稳压他一头。
李吏员想借助名气大的官员在人丁丝绢案上为歙县翻案,很可能之前选中的就是赵贞吉,无奈这位名扬海内外的大名士不傻,之后才轮到钱铮。
而李吏员也学乖了,借着钱铮试图以提编法将丝绢化为银两,来了个釜底抽薪,试图将钱铮硬生生顶上去。
不过钱渊对此只是好奇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说起来李吏员用心机巧,但实际上能起到的作用很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