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中,火焰在肆意的燃烧着,浓烟滚滚而起。
在火光和黑暗之间,一股难闻的烧焦味道充斥在空气中,让人不禁想要弥散这一味道。
刘恪的眸子里映着火光。
其实他也是在看到孙直恩与蒋泰带人袭营之后,才打算承认是自己放的火。
如果这群海盗不是恰好也来了,他只会闭口不言,借着烧营的仇怨,让将士们剿灭收降海盗,啥也不会说。
有人怀疑,那就是陈伏甲放的火。
这陈伏甲家里商队被海盗劫了,有仇,想报仇,所以施以此计让将士们也仇恨海盗,哎呀,可真是阴险毒辣。
不过既然孙直恩直接带着人来了,刘恪就索性坦白。
因为有足够洗白自己的话术。
你看看,你不背弃金兰,他也要背弃你,要不是有所准备,就被劫营全军覆没了,跟海盗没必要讲究。
陈伏甲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
皇帝说这么些话,并非是说就要无所不用其极。
意思是海盗狡猾,他们要比海盗更狡猾,东胡人狠,他们要比东胡人更狠。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也即是孝武帝时期,最典型的公羊儒思想。
将士们,也有所触动。
皇帝都舍得一身剐,他们难道还要觉着劫掠海盗不道德,而心里过意不去?
都要亡国了,在乎这些?
什么打劫这么难听,那是获取战利品!
而整个过程中,海盗们都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甚至隐隐被那坦荡之词,所震惊。
他们可不会因为皇帝说自己不讲道义,不是个东西,就真觉得如何如何。
因为他们这群当海盗的,本来就不讲道义不是个东西。
刘恪在心里感叹着火烧连营的效果强劲,一晚上,不用放火,连着烧了两次。
燧人氏要有这天命,哪还犯得着钻木取火啊!
他走到蒋泰面前,这个魁梧的刀疤脸确实有些能耐。
其实他的第一箭是奔着蒋泰去的,但不知道怎么蒋泰晃过,孙直恩就给他挡了箭。
刘恪道:“你愿降?”
蒋泰望着刘恪,眼神黯淡,身子都有些僵硬:
“弟兄们可降,但陛下与蒋某有杀兄之仇,此仇不共戴天,蒋某宁死不降。”
“杀兄之仇?”
刘恪望向地上的孙直恩,原来折腾这么久,这家伙已经没气儿了。
“金兰情深,朕心有羡慕而不得。”
“你走吧,朕放你走。”
蒋泰抬了抬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其实心中早已料到。
这大汉天子,刚才说的那么大气,不就是为了收降他们这群海贼?
多半是为了补充大汉水师,以应对普六茹部的舰船。
既然如此,公然杀了一个孙直恩,就不能再公然杀一个蒋泰。
不然海盗之中两个极有名望的头领,死在面前,这群海盗必然不会效死力。
所以蒋泰可以肯定,只要自己宁死不降,皇帝也不能轻易动他。
“走吧,朕亲自送你一程。”
刘恪不似作假,一个侍卫都不在身边,连典褚都没带,只有一个文臣陈伏甲跟随左右。
他一路将蒋泰送入密林之中,方才停下脚步。
而蒋泰也是一步三回头,极尽感念之情。
君是贤君,将是良将,只可惜有杀兄之仇,万万不可相与!
就在蒋泰第十二次回头的时候,迎面一块石头正中脑门。
杀兄弟翻倍到124的武力,可不是吹的,这么近的距离,飞石和飞盘效果差不多。
刘恪又捡起一块石头抛给陈伏甲,皱眉道:
“好一个陈伏甲,虽说蒋泰与你陈氏有仇,你也不至于下此毒手!”
“朕明明已经放过他了,你却依然暗下杀手,到底是何居心!”
他轻叹一口气,眉头逐渐松开,露出一丝宽容理解的表情:
“不过朕也能理解你,那些殒命于其手的陈氏族人,都是你的亲族兄弟。”
“你是个重感情的人,朕是知晓的。”
“也罢,人都死了,念你有功在身,功过相抵,朕便不处罚你了。”
“好好拾辍拾辍自己,不得再犯。”
陈伏甲双手捧着石头,甚是懵逼。
好吧,他其实能猜到。
从出海开始,皇帝就没打算让南海的这俩自号为王的海盗活着。
出海的汉军士卒只有八千,很难以强压的方式,收服那近两万的海盗。
想要慢慢在海盗心中立威,让他们为大汉朝廷效死力,那么就不能有比皇帝有更具威望的海盗头子存在。
而且孙直恩与蒋泰自号为王,野心甚大难以控制,即使归顺朝廷,他日振臂一呼也必然能再度出海为寇。
更何况两人直接付出了实际行动,都结义定盟,还能趁夜袭营,如此反复之人,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