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历2年(弘武十三年)五月,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以帮助斯图亚特王室复辟为由正式向英格兰共和国宣战。与此同时在哈布斯家族举办的宴会上,路易十四年轻的账务总监也频频在欧洲各国权贵之间穿梭。正当旧大陆东西两端的人们忙着互相撕杀之时,地处大陆中北部的西伯利亚却是另一番平和的景象。
西伯利亚是一块广袤而又平坦的平原,乌拉尔山脉以南北方向横亘在这些平原上,将旧大陆分割成东西两个世界。然而乌拉尔山脉其实只是一道平均高度仅2000呎、狭长的、久经消蚀的山脉。其逶迤南下到北纬5o处便不再延伸,留下一块伸展到里海的、宽阔平坦的沙漠区为缺口。相比西伯利亚东南面的沙漠以及北冰洋沿岸的冻土,乌拉尔山脉实在算不上什么天险之地。相反这里却是东西方冒险家的聚会之所。
六月的乌拉尔山脉气候宜人,到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紫罗兰、雏菊、勿忘草、黄水仙以及蓝花将森林草原装点得分外妖娆。掐指算来,米哈伊乐从上次撤离托木斯克到现在重返故地已经相隔快两年了。这山还是这山,这水还是这水,但这城却让他有点认不出来了。放眼望去,托木斯克城的那片草地上曾经星罗棋布的军营已然变成了车水马龙的集市。各式各样的毡房、帐篷下摆着各式各样的货品,从乌拉尔山的貂皮到鄂毕河的鲜鱼,从帕米尔山区的羊皮到克孜勒库姆沙漠的毛毯,从欧洲的挂钟到中国的茶叶。鞑靼人、哥萨克、俄国人、中国人甚至还有南方沙漠深处的阿拉伯人,不同肤色不同国籍的人们打着手势操着南腔北调讨价还价。原本城包稀稀拉拉的耕地而今被犁得整整齐齐,一架水车将鄂毕河的河水引入田地滋润着每一寸土壤。
“上校,真没想到这样一个边陲不城竟然也能如此繁荣。如果就这样白送给那些黄皮肤的东方人,真是让人惋惜啊。”马背上身为沙俄使臣的波托斯基侯爵一边张望着一片热闹的托木斯克,一边酸溜溜地说道。
面对波托斯基侯爵的赞叹,统治托木斯克多年的米哈伊尔多少有点尴尬。需知就连他本人一开始也没能把当初那座寒酸肮脏的城寨同眼前这座繁荣的城市联系起来。这一刻米哈伊尔除了惊愕之外,也忍不住在心中怀疑中国人是否有什么点石成金的魔法,可以一夜之间变出让人眼花缭乱的财富来。不过想归想,米哈伊尔还是大言不惭地在侯爵面前给自己贴金道:“侯爵大人,如果不是我们之前赶走了附近凶残的布里亚特人,并开发出了托木斯克,中国人也不可能拥有这样一座繁华的城市。”
为了不让陪同的鞑靼军官听到自己所说的内容,米哈伊尔与波托斯基侯爵之间的对话用的是俄语。却不卢纵马随后的多尔博早就学会了俄国话。这两个罗刹鬼的话当然是一字不落地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一丝冷笑从多尔博的脸上一闪而过,心想这些个罗刹鬼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初中华军刚接手托木斯克时,这里简直就像个猪圈一般,若非夏将军与袁将军这些年的努力经营,托木斯克哪儿会有而今的繁华。不过不屑归不屑,多博尔却并不打算去戳穿对方。相反多尔博更愿意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以便好好听听这两个罗刹鬼还会说些什么。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米哈伊乐与波托斯基侯爵之后再也没有对中华朝统治下的托木斯克发表任何评论。一干人等就这样各怀心事地进入了托木斯克城。
相比城外鱼龙混杂的市场,托木斯克城内却是颇为整洁。中华军在占领托木斯克之后便根据中国城市的格局对其进行了一番改造。一进正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笔直的官道直通督军府衙门,而身为当地最高统帅的夏完淳与袁世泽则以一身戎装与苏赫巴鲁等蒙古王公候在了那里。在衙门口接待沙俄使节是夏完淳等人反复思量最后的决定,这一来是为了表现出这一次是沙俄使节前来拜见中华上朝;二来则是为了给俄国人面子,以示朝廷的大度。若是换做其他将领可能根本就不会去在意这些。但延长完淳却是科举出身,对于礼的重视自然是普通武官不能比拟的。
不过夏完淳的这些安排却并不能引想沙俄方面的共鸣。俄国人显然并不在乎中国人摆出什么样的仪式迎接他们,也理解不了中华礼仪的精妙意义。事实上俄国人更关心的是谈判官员的身份,即贵族头衔。而这也恰恰正是东西方文化的一大有趣差别。据说鸦片战争时期,慈僖为了表示诚意,派了自家的奴才去同英国人谈判,因为满清贵族一向认为奴才是最靠得住的人。然而英国人却视这为奇耻大辱,因为在欧洲人看来官员对官员,贵族对贵族,你派奴才来就是把他们也当奴才。
因此当波托斯基侯爵从米哈伊尔口中得知迎接他们的正是上次将俄军赶出托木斯克的那两个“上校”之后,立刻就高傲地扬起了下巴。却见他对着米哈伊乐耳语了几句后,这位中华军的手下败将便整了整军装,然后手持装有沙皇亲笔信的托盘上前向夏完淳等人大声宣布道:“波托斯基侯爵大人奉俄罗斯公国沙皇之命,特来此同中华帝国特使会晤。”
眼见罗刹人摆开了这种谱,袁世泽朝一旁的翻译官使了个眼色。于是那翻译官立刻以同样的语调向米哈伊尔回复道:“中华帝国西伯利亚军团军团长夏完淳准将、西伯利亚安抚使袁世泽准将,奉中华女皇之命在此恭候沙俄特使大驾。”
“准将?哦,两位升得可真快啊。真是恭喜两位了。”一听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将军,米哈伊尔不禁酸溜溜地道贺道。在他看来这两人的升迁至少有他米哈伊尔一半的“功劳”
“上校过奖了。看到您依然深受贵国国主赏识,同样令人欣慰。”夏完淳不动声色地还礼道。其实就在他与袁世泽攻克托木斯克不久,来自南京的圣旨也被送到了他们的手中。对于双双升为准将夏完淳与袁世泽自然是喜形于色。毕竟在与他们同一辈的军官当中惟有他二人无疑是军衔最高的。而在整个中国陆军之中也惟有女皇的心腹战将李虎上将与他俩年纪相当。不过,让夏、袁真正感动的其实是圣旨本身。那些呆在京师的将官们是永远理解不了夏、袁二人拿到圣旨时的感受的。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一块明黄色的丝绢不仅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更代表着祖国,代表着家乡。代表着女皇以及中原百姓对自己的殷切期望。就算圣旨上什么都没写,夏、袁二人以及那些远征的中华将士依旧会将其视做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