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将中国人同鞑靼人联系在一起的可不仅仅只有科普鲁鲁,至少在俄国大使舒伊斯基的眼中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然而让他感到郁闷的是,在法兰西华丽的舞会上,来自欧洲各地的贵族们纷纷将一个黄皮肤、塌鼻子、小眼睛的鞑靼奉若上宾,却把他这个堂堂的俄罗斯大使给搁在了一边。其实今日的舞会乃是为了庆祝法王路易十四亲政而举办的。现年二十岁的路易十四五岁时就已经登基为帝了。因其当时年幼便由其母和路易十三的寡后安娜摄政,但实权却是掌握在首相马萨林手中。直到去年冬天马萨林突然病逝,路易十四才得以亲政。老臣病故,新王掌权,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更何况是欧洲大陆强国法国。一时间巴黎成为了各方势力的关注的焦点。可就在众人暗自窥探之时,年轻的法王却发出了请贴诚邀欧洲各国时节来参加他的亲政舞会。舒伊斯基便是沙俄方面的全权代表。不过让他没想到的一个鞑靼能成为这样一场舞会的主角。
当然舒伊斯基本身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心里十分清楚在欧洲大陆的贵族心目中俄罗斯不过是一个地处偏远而又贫瘠的荒凉国家。而自己则是一个粗鲁的野蛮人。事实上,舒伊斯基的衣着与周围时尚的欧洲贵族比起来也确实像一个刚从乡下进城的乡巴佬。时不时地就会引来贵妇人们嘲弄的目光。可就算是如此,舒伊斯基也不认为自己会比鞑靼来得差。瞧瞧那家伙身上穿的长袍多滑稽啊。不过那料子看样子倒像是丝绸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东方人本来就十分有钱。草原上的那些鞑靼头人也不是一个个富得流油。
越想越觉得不甘心的舒伊斯基干脆就赌气似地坐到了角落边上一个人喝起闷酒来。正所谓运气背的时候喝点儿凉水也塞牙。舞会上上等的美酒此刻在舒伊斯基嘴里就像白开水一般索然无味。落寞间他不由地就怀念起了伏特加、怀念起了像小母牛般结实的俄罗斯姑娘。她们都有着丝绢一般美丽的头发,和苹果一样通红的天使面容。哪儿像这里的娘们一个个戴着可笑的假发,涂着惨白的脂粉,还摆出一副假正经的模样。
正当舒伊斯基看什么都不顺眼之时,一个尖锐而又刻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道:“大使阁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真是枉费了这场盛大的舞会啊。”
舒伊斯基顺着那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来者正是波兰特使安哈特。若说在这个时代与俄罗斯拥有深仇大恨的欧洲国家,波兰无疑是可以排在第一位的。就在五年前(1654年)沙俄为合并乌克兰与波兰爆发了战争。虽然沙俄最终保住了乌克兰,但是与此同时其对波罗的海方向的扩张也就此被波兰人给阻止了。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本就心情不爽的舒伊斯基态度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不过理智还是告诉他这里是法国,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他还是选择了不与理睬。
然而,波兰特使安哈特却并不肯就此罢休。却见他跟着又挑衅道:“这也难怪克林姆林宫连支象样的乐队都没有。大使阁下出席这样一个充满艺术氛围的舞会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也就不足为奇了。”
尖酸的话语立刻就引来了周围法国贵妇们一阵肆意的哄笑。无形之中就催化起了舒伊斯基心中的怒火。于是他跟着便冷笑一声反击道:“克林姆林宫确实没有象样的乐师。但克林姆林宫的人可不会像个小丑似地去讨好一个鞑靼。”
舒伊斯基的一句气话,顿时就引来了周围众人的一阵唏嘘。而安哈特更是眯起了眼睛,惊呼道:“鞑靼!你该不会是在指罗先生吧。”
“是又怎样。反正他不正是鞑靼吗。”舒伊斯基不耐烦地嚷道。又是一句惊人之语,这一次周围的贵族们算是彻底将舒伊斯基当外星人看待了。紧接着各种各样的切切私语声便在这帮好事的贵族老爷当中响起了。
“哦,上帝啊。那个乡巴佬竟然称罗为鞑靼。”
“是啊,难道他就不怕罗找他决斗吗。我知道中国人是最讨厌别人叫他们鞑靼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别忘了他是从西伯利亚来的,可能连中华帝国的名号都没听到过呢。”
“连中华帝国都不知道!那不是和土著没什么两样了嘛。”
正当贵族老爷太太们你一言我一语着等看俄国人的好戏之时,一旁的威尼斯特使塞尔万突然提高了嗓门怪叫了一句道:“瞧瞧,我们的舒伊斯基老爷都已经醉得分不清南北了。竟然把人看作了猴子。”
“他大概是把自己也当猴子了吧。”不知是谁又跟着起哄道。紧接着在场的贵族们便大笑着一哄而散了。见此情景,舒伊斯基当然是不肯就此罢休。可正当他要上前理论之时,却被身旁的瑞典特使霍特给一把拉住道:“好了,舒伊斯基,大家都是在开玩笑。你也别太当真了。”
“是啊,大使阁下犯不着为了波兰人的几句挑衅而莫名其妙地得罪中国人。”威尼斯特使塞尔万一边说着一边为舒伊斯基斟了杯葡萄酒:“来喝一杯,酒是最能让人心情愉快的东西。”
意识到塞尔万刚才是在为自己解围的舒伊斯基接过了酒杯朝着对方善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一想到刚才的情形,他的心头依旧还是堵得荒。觉得不吐不快的他随即便向霍特等人询问道:“我难道说错了吗。为什么你们要如此重视那个东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