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克伦威尔忌惮于中华朝强大的经济实力而不得不做出让步之时,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中华帝国也向并不听话的准葛尔部采取了经济制裁手段。弘武七年一开春,乌思藏宣慰司、朵甘思宣慰司、沃儿都宣慰司等西北三司,以准葛尔部目无上国、扰乱天山民生为理由,联合下达了对准葛尔部及叶尔羌等其臣属部落的《封市令》。该《封市令》不仅严禁来自于准葛尔部的商人入关进行贸易。还禁止其他商会、马帮、游商前往准葛尔控制区做生意。茶叶、盐巴、布匹、米面、生铁等关乎生计的商品更是被列入了违禁清单。一经发现有人走私,立即治以重罪。
如此严厉的经济制裁在中华朝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但在中原的历史上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手段了。自唐朝起,中原王朝的统治者就已经学会了利用贸易来牵制西北的游牧民族。而“以茶治边”更是统治者们手中一张“贤于数万甲兵”的王牌。不过同样的把戏耍多了,都会影响效果。特别是在中原王朝军事衰落的时候,禁茶的举动反倒是会引来北方游牧民族疯狂的进攻。结果这些草原上的强盗们往往都能如愿以尝地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茶叶而不用多花一分钱。运气好的话,还能签下个城下之约定,年年等着中原朝廷送来岁贡。
当然以中华帝国而今的实力,草原之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部落再敢跑来直洗掠帝国的城市。也没有任何人敢为此向帝国抱怨什么。然而中华帝国的这一次经济封锁却依旧没有取得良好的效果。因为对准葛尔部而言,汉人的封锁最多不过是让天山大小集市的物资变得匮乏一些而已。以其目前在天山所控制的疆域,已经完全能作到自给自足了。更何况,通过捷利亚宁的牵引,准葛尔部还可以与北方的沙俄做生意。至于没有中原的茶叶,当地人也可以通过采集树叶或某些特殊植物的根茎,以土碱熬制代茶。总而言之,卓特巴巴图尔打定了没有中原太阳照样升起的想法,对汉人上窜下跳的种种制裁与指责视而不见。一门心思地在天山经营着他的准葛尔汗国。
于是几个月下来,相比被制裁的准葛尔部,反倒是帝国西北诸省的商人们率先坐不住了。这也难怪,处于奴隶制状态下的准葛尔部,一切均以卓特巴巴图尔的意志为转移。就算天山逐部的商业遭到再大的打击,当地的商人最多只敢在背后诅咒卓特巴巴图尔几句,并向真主祈祷汉人早日开市。可中华帝国的情况就不那么简单了。所谓的“经济制裁”,说白了就是停止贸易。这不仅会打击被封锁者的商业,同样也会对封锁者本身造成损失。更何况对西北诸省来说与关外游牧民族的贸易向来就是他们的一大财路。其所得的丰厚暴利丝毫不会比沿海诸省的海外贸易来得差。而当初西北的议员们之所以会叫嚣着要给准葛尔部一点颜色看,其实也是为了敲开天山的贸易之门。因为自从白山派控制叶尔羌之后。和卓玉素甫在天山各地推行极端宗教统治,使关内与塞外的贸易额集聚下降。为此西北的各方势力这才下定决心,采取封市手段迫使其屈服。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准葛尔与白山派非但没有受到教训,反而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更加封闭起来。眼看着效果事得其反,原先“封市”呼声最高的地方议会,立刻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开始劝说起官府“开市”起来。
对于世代经营茶马古道的马帮来说,朝廷封市无疑就是在断他们的生计。因此至始至终西北的马帮对封市一事都采取否定的态度。这其中,三江纳西族的木家作为马帮中的数一数二的领头羊,更是反对封市的强硬派。不过相比那些拥有商会背景的汉商来说,三江的木家显然要势弱得多。因此他们最终并没能够阻止官府封市的举措。但随着时局风云变化,以木家为首的马帮势力很快就嗅出了风向的变化,又开始蠢蠢欲动的四处奔走起来。
五月的川西正值雨季,素有“西蜀漏天”之称的雅安自然也是沉浸在一片蒙蒙的烟雨之中。
雅安,古属“梁州”、“青衣羌国”,为历代郡、道、州、府治所。战国、秦置严道县隶属蜀郡,是全区最早的建置。西汉设都尉,东汉设汉嘉郡,隋置雅州,唐置雅州、黎州两都督府;北宋迁移州治治所至雅安,仍置雅州,元隶陕西行省。待到而今的中华朝,雅安又被划归回了四川省,并设雅安府。由于此地乃是茶马商道的起始点,因此雅安府的地方议会堪称华西第一议会。诸多势力均在此有着各自的代表。其影响力甚至比成都府议会更胜一酬。
这一日,雅安府议会又经历了一次颇为吵闹的例会。与会的议员就是继续“封市”,还是重新“开市”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虽然“开市”一派使出浑身解术据理力争,但怎奈汉商在这件事情上出于面子的考虑,态度显得异常的固执。丝毫没有退让的意图。争论最终还是像上几次那般不了了之了。
一想到,与青海的贸易还得继续中断下去,木家帮老爷额头上的纹路不由地就又深了几道。见此情形一旁一个同样是胡须斑白的老者不由抚须安慰道:“我说老木啊,你就被想得太多了。照这情形,开市是迟早的事情。”
“咳,老杨啊。我也知道开市是大事所趋。但此事真的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咱们在议政堂摆他个几个月的摆龙门阵都没关系。可这老天爷不等人啊。现在都已经是五月了,如果马帮再不出发的话,这一来一回的又将耽误半年的时间。如果是拖到秋天才开市的话,那咱们就得到来年开春之后再出发。这样一来又得要耽误掉多少时间。你叫我怎么不着急!”木家老爷一股脑儿地就将自己满肚子的苦水都给倒了出来。
其实何止是木家帮满腹怨言,其他的马帮也同样面临着如此的窘境。眼前的这位老者虽然也姓杨,但与中原的香江商会没有半点儿关系。他正是白族马帮杨家帮的当家人。而此刻杨家马帮的情况也并不比木家好到哪儿去。此刻再给木家老爷这么一提醒,这位杨老爷也忍不住跟着叹息道:“是啊,看样子那些汉商现在还没有松口的意思。老木,弄不好咱们这次又得放弃青海那边的生意了啊。”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咱们这次可得做足了准备才行呢。据悉,其他一些小马帮已经放弃了青海那边的生意,转而全力经营川藏一线。虽说这次活佛南下给川藏一线带来了不少商机,但而今如此多的马帮一涌而上必定是僧多粥少,这生意可难做得很呢。”木家老爷愁眉不展地说道。
“咳,生意难做又能如何。那些汉商根本就不会在意咱们的苦衷。他们只管自己的货能卖出去就行,其他哪儿管得上那么多啊。”杨老爷摇着头苦笑道。
“老杨,你说那些汉商这次是不是故意坚持封市,好乘机抬高青海那边的物价。我可不相信那些惟利是图的汉商真的忍得住不同青海那边做生意。要知道,这天下哪儿有不偷腥的猫啊。”木家老爷不屑的说道。事实上,有关汉商走私的传闻,一直以来在雅安都有风传。虽说官府至今只是抓着一些零星的小商小贩小马帮做走私生意。但木家等马帮私下里都认为汉商一定在背后与青海那里还有瓜葛。此外,不少人还认为汉商这么做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要打击西北、西南地区的马帮势力。至少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因封市而饱受损失的恰恰正是木家、杨家等少数民族马帮。越是这么想,本地少数民族的马帮与汉族商会的关系也就越紧张。这种互相猜忌的气氛也很快地就从议会蔓延到了商场之上,乃至生活之中。
面对木家老爷的猜疑,杨老爷报以了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他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何对汉商的猜忌与指责都是徒劳的。他们虽然是此地的地头蛇,但汉商有着庞大的香江商会做后盾。官府也在潜移默化中显得更为偏向汉商。于是他当即便沉吟了一声,打哈哈道:“老木,你在这儿再怎么瞎猜都没有用。多想只会气坏身子。走,陪老哥哥我喝两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