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民,钱…钱肃乐。”钱肃乐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你可认罪?”庄严的声音再次响起。钱肃乐耷拉着脑袋只觉得口干舌燥却总也说不出“知罪”二字来。
“大人,钱肃乐不知罪。”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在钱肃乐身后响起,代替他干脆的否认了控诉。钱肃乐猛的一回头却见一个白衣书生正摇着扇子看着自己。钱肃乐认识这个书生。他就是宁波有名的秀才董志宁。他这不是在害自己嘛。正当钱肃乐忙着要辩护时,却见董志宁将扇子一收潇洒的朝堂上的张、汤二人行礼道:“学生董志宁见过二位大人。”
“你就为钱肃乐辩护的董志宁?”张慎言皱着眉头问道。
“正是学生。”
“你代表人犯否认了控诉?”
“是的,大人。”
“等一下大人,草民认罪,草民伏法。大人别听他的。草民没请他来啊。”钱肃乐扯着嗓子喊道。生怕官老爷真的认为他不认罪而当堂对他用刑。
“钱员外确实没请学生来。学生是自愿来为钱员外的辩护的。”董志宁不紧不慢的说道。当日官府贴出榜文招人为人犯辩护,几乎没人敢揭这榜文。可偏偏董志宁就是这么的胆大他一口气揭下了宁波府所有的榜文大摇大摆着来到官府应征。
“大人明见,草民真的不需要什么辩护啊。”钱肃乐急得一个劲的叫道。
见这架势堂下的百姓都觉得有趣,各个伸长着脖子看这希奇事。此时一直没发话的汤来贺扫视了一下大堂挥手说道:“肃静,董志宁你继续辩护。周大人你把刑部调查的结果呈上堂来。”
于是一旁的一个年轻的主事开始宣布刑部对钱肃乐的调查结果,控告他意图谋反,策划政变等等数条罪状。并罗列了一系列的证据。底下的百姓以及堂上的陪审员听罢都暗暗的摇了摇头。刑部连他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说了什么诋毁朝廷命官的话都记录的清清楚楚。董志宁难道还真能将死人说活了。众人均认为钱肃乐死定了。而钱肃乐本人更是面如土色一心求死。
可董志宁依然显得那么的自信。只见他从容的收起了扇子开始了他的第一次辩护。对于刑部出示的种种证据,董志宁要么根据律法反驳,要么加以引导利用。面对董志宁丝丝入扣的辩护。那个刑部主事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或许根本没想到有人竟敢在大堂之上当众驳斥刑部提出的证据。相比之下刑部主事张口结舌的辩解显得苍白得多。董志宁当然不会就此放过这样的机会。针对刑部关于钱肃乐通敌卖国的控告,董志宁以钱肃乐只是参与请愿事件,并没证据表明他知道这次的叛乱为由予以反驳。列举了钱肃乐在清军南下期间出资劳军等等事例来说明其对朝廷的忠诚。凭借着敏捷的反应和精彩的辩解,董志宁将一条条的控诉一一驳斥。引得堂下不时的爆发出阵阵的喝彩。就连陪审席上的刘宗周不由的也对董志宁刮目相看。跪在地上的钱肃乐眼中更是有了一丝的希望。
刑部主事阵脚开始有点乱了。他急不可耐的那出了最后一份证据也就是钱肃乐亲自画押的口供。上面说他多次诋毁朝廷和唐王。刑部主事抖了抖那份口供对着董志宁说道:“董公子,这可是钱肃乐自己画押的口供。无论如何钱肃乐诋毁朝廷是不争的事实。请两位大人明见。”
白纸黑字,证据确凿,无论如何是抵赖不了的了。对皇帝或朝廷不敬,这罪名可一点不比图谋叛乱来的小。弄不好也是要杀头,甚至满门抄斩的。钱肃乐再次绝望的低下了头。而董志宁不由的也皱起了眉头毕竟这是钱肃乐自己画押的啊。可就在此时堂上的汤来贺品了口茶幽幽的问道:“周大人,是否能出示一下人证来证明口供上所说的事件是否属实呢?毕竟空口白话不足为证。口供上的东西是刑部听来的东西。刑讯的也是刑部。”
张慎言和刘宗周惊讶的看了一眼汤来贺。他们知道汤来贺的这话意味着什么。此时刑部主事已经有些欲哭无泪了。他到哪儿去找人证啊。这些口供都是锦衣卫提供的。但锦衣卫却以保护自己的探子为由拒绝做人证。难道这口供也不能做证啦。而董志宁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于是他恭敬的朝着张慎言、汤来贺以及陪审团深深的一揖道:“学生的辩护就这些。学生在此只希望诸位大人,议员能扪着自己的良心做出判决。”
张慎言点了点头向陪审团说道:“诸位陪审员,请到后堂商量一下做出决定吧。”于是陪审员起身退入了后堂进行讨论。而众人则焦急的在堂上等待着结果。过了许久陪审团终于出来了。顿时堂上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屏息等待着陪审团的最后决断。这时作为代表的刘宗周来到堂前对着张慎言和汤来贺恭敬的一揖道:“吾等已经做出决断。人犯钱肃乐意图谋反,策划政变罪名不成立。”
张慎言听罢同汤来贺对视了一眼后宣布道:“人犯钱肃乐意图谋反,策划政变罪名不成立。贿赂朝廷命官,私吞官田罪名成立。现没收其非法所得田地,判处徒刑三年,并处罚金白银五千两。”
堂外顿时一片哗然,陪审团竟然真的判钱肃乐无罪。而督察院竟然也接受了陪审团的决定。而死里逃生的钱肃乐更是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他不禁对着陪审团和董志宁连磕三个响头老泪纵横道:“诸位乡亲父老的大恩大德,我钱肃乐永生难忘!”
看着底下钱肃乐痛哭流涕的样子,张慎言镇定的喝了口茶。他轻声对一旁的汤来贺说道:“谢谢。”汤来贺只是微微一笑道:“该谢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