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内廷的清洗行动,伴随司礼太监王安被逮于午门杖毙,就宣告着正式开始,不管要清洗几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也随即摆在朱由校眼前。
自己究竟要怎样掌控内廷,方能确保自身安全,同时保证绝对封闭,内廷就该是铁板一块,否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那么只倚重魏忠贤就不行。
权力一旦失去制衡和监督,不管是谁,都会被权力自身所腐蚀,继而生出不该生的想法。
趁着此次的内廷清洗,朱由校就要让一批人登上台前,一批人待在幕后,形成相互牵制,相互制衡的权力构架。
“刘若愚,高时明,李凤翔。”
“奴婢在。”
被叫到的三人,低首上前作揖,朱由校打量着他们,神情看不出喜悲,“持朕的玉佩,即刻离宫赴锦衣卫,向骆思恭传朕口谕,着锦衣卫进宫护驾。”
“奴婢等遵旨。”
三人忍着惊疑,刘若愚低首走上前,接过朱由校所递玉佩,三人遂离开慈庆宫。
好戏要开唱了,就看外朝谁先蹦跶出来吧。
朱由校抬头望向天空,刺眼的太阳,让朱由校伸手挡在眼前,透过手缝去看天,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漏成筛子的内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朱由校绝不相信外朝有司的人,会得不到一点消息。
事实上当王安被押于午门,朱由校在慈庆宫下达旨意之际,此消息就开始在外朝传递起来。
率先知晓消息的,就是位于文华殿的内阁。
与午门遥望的六科直房,是第二个知晓的。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承天门遥望的吏部、户部、兵部、礼部、工部等有司都先后知晓此事。
外朝的这些阁臣、廷臣、京卿、京官等,当得知此等惊人的消息时,一个个都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新君颁布首道中旨一事,尚没有得到定论,紧接着内廷就闹出这等乱子,新君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
在不少人还惊疑之际,一批大臣就朝慈庆宫赶去,被‘架着’的内阁首辅方从哲,神情凝重的次辅刘一燝,群辅韩爌,工科都给事中惠世扬,吏部尚书周嘉谟,户部尚书李汝华,礼部尚书孙如游,兵部尚书崔景荣,刑部尚书兼协理京营戎政黄克瓒等一行人,神情各异的走着。
他们之中有急着来慈庆宫的,表现最明显的当属惠世扬,有被‘架着’来慈庆宫的,表现最明显的当属方从哲。
站于慈庆宫外的骆养性,瞧见十数位外朝大臣,朝慈庆宫这边赶来,当即转身朝慈庆宫内走去。
方从哲、刘一燝、韩爌等一行人,见到慈庆宫外跪着众多太监宦官,内心生出各异的想法,谁都猜不透新君到底想干什么。
“臣…方从哲求见!”
迎着数道投来的注视,心乱如麻的方从哲,立于慈庆宫外朗声道,刘一燝、韩爌、惠世扬等一行人紧随其后。
过了没多久,宦官王承恩走出,传达天子口谕召见诸臣,思绪各异的众人闻言,纷纷朝慈庆宫内走去。
“诸卿齐聚慈庆宫要见朕,所为何事?”
坐在锦凳上的朱由校,揣着明白装糊涂,打量着眼前的方从哲、刘一燝、韩爌等阁臣廷臣京卿。
“臣斗胆问陛下,内廷这是出了何事?”
惠世扬率先走出,向朱由校作揖行礼道:“司礼太监王安为何被逮于午门杖毙,时下因内廷有动,朝野间……”
真是够聒噪的。
朱由校眉头微皱,看着喋喋不休的惠世扬,他知道,王安就是与惠世扬私下交情最好的。
移宫一事之所以会发生,就是王安将内廷的情况,最先告诉给惠世扬的,这才有了后续那场闹剧。
“王安藏有祸心,朕将此权阉于午门杖毙,难道有何问题吗?”朱由校收敛心神,看向惠世扬道。
“陛下,此事恐有误会。”
惠世扬闻言再道:“司礼太监王安乃是忠良,此前大行皇帝御极登基之初,就多次向御前进谏,说王安藏有祸心,实属是无稽之谈,何况陛下御极之初,宫中……”
“臣附议!”
“臣附议!”
在惠世扬高谈阔论一番后,刘一燝、韩爌、周嘉谟几人纷纷附议,尽管他们猜不透新君所想,但王安不能死!
“好,说的好啊。”
朱由校抚掌大笑,看向惠世扬他们,“朕说权阉王安藏有祸心,诸卿却觉得朕说的是错的,那么朕是不是能理解成,朕的内廷,朕说的不算?要是这样的话,那朕现在搬出内廷,叫诸卿来住,诸卿意下如何啊!!”
说到此处,朱由校脸色冷了下来。
这种被顶撞冒犯的感觉,朱由校非常的不喜欢,明明他才是大明皇帝,可是想要干些什么事情,偏要去看文官的脸色,倘若是这样的话,那这皇帝不做也罢!
从方从哲、刘一燝这些人赶来慈庆宫,朱由校内心深处就坚定一个想法,他要坚定地去做暴君了,倘若不能震慑住外朝的文官群体,即便将内廷掌控在手,想要有效干预和制衡朝堂,只怕也会是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