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7
我们的商站在哪?在一张巨大无比的地图前,我有些发蒙,这张图实在是太大了。可是他们居然告诉我,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约就是辽东加上蒙古的全部。“我们的位置是在这儿,”杨大哥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说道。这里东靠兴安岭,向西有萨彦、唐努、阿尔泰、天山等山脉,北面以北海为界,北海以北据说是亘古荒原,几千年来没有人烟。斡难河、阿鲁兀那、仆鲁丹河汇成了黑龙江,注入鲸海(鄂霍次克海);图拉、阿鲁浑、营令哥等河注入北海。杨大哥为我讲解着这张地图。这里是蒙古人的发祥地,当年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就是从这里走出去,南下入长城,灭金、灭宋、灭西夏,然后西征,远征西域。陈先生为我讲解着这块土地上的故事。终于,我找到了我们的位置。我们的两个商站是位于台勒合山脚下,这座山位于北海以南,营令哥河下游山地。历来就是蒙古各部避寒过冬的地方,这里背风向阳,温暖如春,但是也感到了冬天的严寒。
想起卫青堡和去病堡的库房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物资,那些粮食、青盐,茶叶,布匹、丝绸,甚至还有铁丝,我放心了,这个冬天我们可以安心地度过了。看着老牛那张青蒿蒿的脸,我心里有些激动,这个家伙,真没有白姓这个姓,真是有股牛劲,硬是带人把最后一批,也是最多的一批从北平运来的物资从港口抢了回来。
老牛他们从海参崴一路几乎是被寒风追赶着进入这两个商站的。为了赶在冬天来临之前抢运回最后一批物资,他们在寒风中奔波了几千里。当大家刚刚把各种各样的物资、商品运进各自的库房之后,凛洌的寒风便裹着飞扬的大雪落在了人们的头顶上,瞬间将卫青堡和去病堡即被染白。
先生、杨大哥,下雪了,而且还是几天几夜都不会停的大雪。大头,那些火炮的炮衣作好了吗?我们一群人站在去病堡的城墙上,努力睁开眼睛,透过那密密麻麻的雪花,看着远处那白茫茫的一片。我和你说过,北平的炮衣是按照北平和中原的气候做的,那些工匠们不知道北海这里有多冷,库房里不是还有皮毛和布匹吗?去给每门火炮和掷弹筒做一个新的炮衣,你对得起它们,它们就对得起你。看着炮台上那一门门火炮,我和辎重营的掌旗赵大头嚷嚷着,其实我知道这个家伙早就把那些炮衣作好了,只不过不肯拿出来罢了。老牛回来的那天,看着那一门门火炮,所有的人都像过年一样。这是燕王让最后一班船给我们运来的,据说是两个炮营的火炮。他说是给鞭子加上钢丝,让鞭子更有力量。
大头,让库房把杨大哥他们送给咱们的炉子拿出一批来,给每个碉楼和地堡里发一个,还有,要让每个站墙的弟兄站墙之前都能喝上一碗热汤。这场雪怕是这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了,别让弟兄们冻坏了,还有,马厩也要再加上一层草,别把马冻了。先生,你们笑什么?我有点絮絮叨叨?像个老太太?没办法,现在我们就是在这过日子一样,我这个当家人可不就像个老太太?!好了,不说了,我们现在就是围在这炉子边上,喝热汤,聊大天,等雪停了,咱们再出去打猎、溜马。到时候,没准有谁诗兴大发,写出什么诗来。还有,阿米尔,从今天起,边马的巡哨范围由二十里改到十五里。别让弟兄们走得太远走得太累。杨大哥,还有北平来的几位先生,这个冬天,我想麻烦诸位给哥萨克旅的这些弟兄们上上课,也不用讲什么经史子集,让他们认识字,会写信,会记帐,会算帐就行了。从明天起,每天晚饭后,全旅从我以下,除了站墙的,巡哨的,都要上课,不准请假。
阿米尔,老牛,你们几个不要打盹了,怎么一上课你们几个就打盹?!要不就是摆弄你们的刀剑火铳,除了这些,你们就不能认真听先生讲课?!
怎么了?大林,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你说什么?!巡哨的弟兄说外面的雪下的太大了,已经成灾了?我们怎么没发现?因为我们这里是谷地,气候要比外面温暖,所以就没有下那么大的雪。那不就是。。。先生,没错,正是那草原上让人谈之色变的白灾。杨大哥,你们没有在这草原上生活过,中原天灾不外是水旱蝗灾,但是草原上是白灾、黑灾。白灾就是冬天下雪下的太大,成灾的。它比中原的水灾、旱灾、蝗灾更残忍,人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牲畜、自己的亲人,因为缺衣少食而被冻死。五年前,我们曾经遭遇过一次白灾。那一次,老牛,大林,你们还记不记得,小李子带着一百多弟兄降了高丽人,还把我们那点家当、辎重都带走了,我们这些人又屋漏偏逢连阴雨,那一年的雪特别的大,也特别的多。没办法,只好让弟兄们分散就食,等到天气暖和一些之后,大家再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