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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阴着脸站起身来,一步步踱至甄桓面前。
甄桓死死盯着步步逼近的贾琏,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也朝着自己正一步步压迫过来。他强忍着心中发颤,死撑着一口气,寸步不让。
贾琏冷森森盯着他,半晌,才淡淡道:
“我今日特意在这十八地狱之前筵客,取的是一个‘诚心’的‘诚’字。
内不疚神明,外不负朝廷,上可对苍天,下可告黎民。
盐税之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当中绝不该存着什么私心私意。
太上皇也好,皇上也罢,本就是家国一体,休戚与共,父慈子孝,天下楷模。
朝廷的税收,皇上和太上皇自然知道,但税银也必须得进国库,不能进内帑,这也都是没有什么私心私意的。
可到了甄大人这里,左一个‘太上皇他老人家知道’,右一个“银子的去处都在太上皇老人家心里’,难不成——这是说,太上皇他老人家私贪了国家的税银不成?”
这些话,不仅要甄桓的命,而且是奔着诛九族去的。
吓得甄桓腿一软,颓然坐倒:
“不敢……不敢……万万不敢……”
“不敢?甄大人已经敢了。”贾琏眼中的冷光熠熠生辉,“而且是还当着这几十个富得丧心病狂的盐蛀虫的面!他们不是证人,就是同谋。”
这诛心的一句话,让一众盐商登时也个个面无人色。
胆子小的,已经吓得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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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心中暗道:
贾琏这小子,真真的好口才!好智谋!
不疾不徐设下圈套,不慌不忙找准时机,话不多,言之有物、言之有序、言之有理、言之有情。
步步为营,毫不留情,将对手生生逼死在他设好的牢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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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
江春笙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贾大人!琏二爷!
要抓要拿,小的都认罪伏法。
只是那一千多万两银子,小的们实在是已经上缴过了呀!”
他身边坐着的汪芾、黄太均、程义谋、沈初、鲍道志、胡柄、路通七大盐商,立刻也都跪地大呼:
“是啊,是啊,所有税银都是上缴过的!一两不少,大人明鉴啊!”
贾琏“嘿嘿”一笑,只朝甄桓道:
“他们的意思,是那一千多万两银子,都叫甄大人你一个人给独吞了?”
甄桓已经瘫软不能动。
说税银都收了,都私底下孝敬给了太上皇——就是污蔑太上皇私吞了税银。
说税银都收了,没私底下给太上皇——就是自己贪墨了这一笔抄家灭族的巨款。
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说税银还没收,逼着这些盐商重新拿钱给自己买命……
甄桓哆哆嗦嗦站起身,努力控制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
“税银,我们要补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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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甄大人!小的们无论如何也赔不起那么多银子啊!”
“大人!冤死死人了!税银我们交过了!”
“要命啊!真的没有啊!倾家荡产也凑不出来啊!”
八大盐商带头,其余三十个家跟上,纷纷大呼没钱,急得甄桓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们……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