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这些日子都没去学里,只含糊说身子不爽利,学里比家里冷,穿着大毛衣服,踩着脚炉,抱着手炉,也冻得生了病。
贾环见贾琏在问宝玉,自己心里更加发怵。
近来梨香院里聚赌闹得太厉害,薛姨妈怕贾府知道,便出钱给薛蟠,让他去铁树街开了家赌坊,说是为赚钱,其实不过是叫他在贾府之外去玩就好。
贾家的不少浪荡子弟们如蝇逐臭,立刻都跟去那里,其中如何能少得了贾环?
自打贾瑞死了,贾环便改为与贾芹走得亲近。
因他两个最能张罗赌局,薛蟠便让贾环与贾芹轮番帮忙坐镇赌坊,若赌坊进账大了,还给他两个抽头。
这几日贾环手头宽裕了不少,腰里有了钱,胆气才更壮,见到宝玉也敢对视了,更将主意打到了林黛玉身上。
可不知为何,只要一见到贾琏,腰里塞着十两雪花纹银大锭子的贾环还是气短心慌。
虽然他肯定贾琏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他之前偷银子的事情,但就是害怕,没来由的害怕。
此时,贾环忽然福至心灵,急忙道:
“哎哟!太太叫我去抄《金刚咒》,我竟给忘了,先告辞!”
说罢,朝四下里拱一拱手,拔脚就跑,险一险撞在门框上。
跑到门口,又差点一脑袋撞在正端茶进来的紫鹃身上,茶水洒了紫鹃一裙子。
宝玉一见贾环像慌脚鸡似地跑了,也觉得不妨见贤思齐,便问袭人:
“你方才说太太那边来人叫我去帮着抄经?”
袭人那句话不过是为了拉走宝玉才哄他说的,此时见他满脸正色问自己,反倒不知该如何应他。
幸亏宝钗机敏,也正色的:
“可不是么,我方才从太太屋里出来,还听她说起来呢。”
宝玉见宝钗帮他,心中大悦,笑道:
“那我现在就去。”
宝钗忙道:
“等等我,我跟你一道儿。”
袭人这才明白过来,庆幸有宝钗识大体,赶忙也道:
“正是正是,太太正等着呢。”
于是这三人起身道别,前后一队,招摇出屋而去。
.
几乎是转瞬之间,屋里只剩了贾琏、黛玉和雪雁三人。
贾琏哈哈一笑:
“怎么这些人见了我,都跟‘避猫鼠儿’似的?”
黛玉也抿嘴儿一笑:
“那是因为老太太都说,琏二哥是个‘馋嘴猫儿’。”
这林妹妹的嘴,忒不好惹!
贾琏赶忙拱手道:
“谬赞,谬赞!近来胃口不好,正在节食。”
黛玉垂下眼皮,轻声道:
“上回琏二哥告诉雪雁,说家父的病并无大碍,我这才放下心,否则,只怕早忧心病倒了。”
贾琏忍了又忍,还是问道:
“姑娘这趟回南边去看姑丈,可还回来不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