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可卿轻声问道:
“此时城门关着,我们能逃去哪里?”
这是贾琏头一回驾驭马车,心中很是忐忑。
不过好在拉车的是一匹老马,十分驯服,见马车能顺利启动,而且还相当平稳,贾琏松了口气,这才向身旁的可卿道:
“东府里起了火,很快就有人要报到荣国府去。
我如今掌家,很快就有人要来找我。
我须得尽快赶回去应对,否则别人会生疑。
现在先将你送到你家躲避一时,你也与父亲做个交代。
天明时分我来接你,城门一开,咱们就出城,我给你安排一个安身之处,绝不会让你再落入危险之中。”
听贾琏如此言简意赅,可卿便明白了事情何等紧急,也不再多话,当即给贾琏指路,马车直奔秦家而去。
所幸的是秦家离荣国府后门不远,这马车虽然破旧,但老马温驯,此时车上又只有两人,比平时轻便了许多,所以老马跑得又快又稳,不多时便到了。
贾琏利落地跳下车,拍打秦家大门后,也等不得与秦业打招呼说明情况,只急急在树上拴好马车,朝秦可卿低声说了句:
“千万在天明前安排好一切,我走了。”
便大步跑入黑暗之中,只留下可卿,切切望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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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将近三更天,秦钟却还未归家,年已六旬的老秦业一直未睡,孤单单守着油灯,一直在等独生儿子回来。
忽然闻得外面敲门,秦业急急赶出去,不想打开门一看,却是披着男人衣裳的女儿,形容狼狈地站在门口,含着泪,正切切望着一个疾奔而去的男子背影。
秦业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说话声音都在打颤:
“你……你……你这是要与人私奔?”
可卿从来也不是糊涂人,她只是太牵挂家人,太怕给别人带来麻烦,她习惯了委曲求全。
此时,她明白贾琏为了救她,要担待多大的风险和麻烦,她不能再给他增添额外的麻烦。
于是她忍着委屈难过,只是并不出声,也示意老父亲不要出声,拉着他进院锁门,进入正房关好门窗,可卿这才捂着嘴哭了出来:
“爹爹啊……女儿今晚……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她抽噎着将今夜的遭遇都说了出来,秦业听得目瞪口呆。
之前瑞珠回秦家来送些衣裳日用,曾隐晦地对秦业说起过贾珍对可卿意图不轨。但秦业是个懦弱之人,向来得过且过,一直只是安抚瑞珠说:
“贾家是簪缨士族大户人家,此事恐是可儿多心了。你要多劝劝她,凡事不可任性。”
此时果然出了大事,秦业只剩下扎叉两手,根本全无办法。
可卿跪在父亲脚边,垂泪道:
“瑞珠被贾珍扔下天香楼摔死了,我逃走时火焚天香楼,他们也不会自揭丑事,少不得便将瑞珠被焚毁的尸首当做了我,从此……这世上,便再没有秦可卿这个人了……”
“那……那你以后怎么办?”
可卿低头思忖了良久,终于,她渐渐抬起头来:
“是他救了我,以后,我的命就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