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昨日就是回了二奶奶,兴儿不肯听调去二门上上夜,别的话一概没说。
倒是兴儿,不仅不知罪,还当着二奶奶的面大骂奴才,这才惹恼了二奶奶,对他小惩大诫。
二奶奶说,要是个个都不听调遣,那这府里的规矩,不就成了狗屁了?”
兴儿在旁听了,气得要扑上去撞头:
“你个脏心烂肺的王八养的!朝我身上泼屎盆子,你说瞎话不怕天打雷劈!其实你才是来回挑唆的那个!
亏你昨儿还喊了二百遍‘我要是说了那些混账话,叫我不得好死!’你日后必定是个不得好死的!你家里有一个算一个,个个不得好死!”
贾琏呵斥住兴儿,继续问王信:
“我昨日说了,兴儿留在我身边,不调去别处,你没听见?”
王信却没接贾琏的茬儿:
“是二奶奶亲口发的话,说近来二爷闲在,兴儿又不听话,所以才调兴儿去二门上看夜。”
明摆着,这就是王熙凤欺负贾琏,但贾琏自矜身份,并不愿在下人面前与王熙凤对着干,忍了忍,沉声道:
“你去回二奶奶,就说我今日说的,兴儿哪儿也不去,就跟在我身边。”
王信是从心里不买贾琏的账,自然不肯顺坡下驴。
眼珠一转,又打个千儿:
“小的也是奉了二奶奶的命,不敢违抗。
二爷是明白人,还是别叫小的为难了。”
贾琏登时火起!
什么?你不敢违抗王熙凤的命令,倒专门来违抗我的命令?
他轻轻一声冷笑:
“你倒是二奶奶的一条好狗。”
王信能得王熙凤信任,自然是个机灵鬼,以他的眼色,如何看不出贾琏此时已经恼了?
只是他在王熙凤手下多时,早不将贾琏放在眼里,反而嘿嘿一笑:
“多谢二爷夸奖奴才忠心。奴才就是一条忠心的好狗。”
贾琏低头略一沉吟,脸色已经和缓如初,转而问道:
“彩明呢?”
这下子王信倒摸不着头脑了,只好答道:
“二奶奶叫彩明跟着去老太太那里了,这会子还没回来。”
贾琏“哦”了一声,吩咐将院中人都叫来集中眼前。
见有六七个未冠总角的小童,打扮都与那日见到的彩明一样,便挨个相了个面。
须臾,才朝最靠外边站着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一指:
“你叫什么?”
那小童个子不高,举止规矩,看着倒也还算伶俐。见贾琏叫他,赶忙上前来磕头:
“奴才素明,给二爷磕头。”
“你可会识字写字?”
那小童又磕了头,答道:
“回二爷的话,奴才认字,也会写字。”
贾琏点点头:
“你这就去把这院子里所有人的花名册取来,顺带取纸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