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迅速回头,见果是徐再生,惊得连忙低着头站起,不敢看徐再生的眼睛。
“哈哈……”徐再生大笑着走过来,似乎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开怀道,“我想找你们喝酒,但怎么也找不到,原来却是躲在这里呢。”
几人赶紧让出位子,夏广复更是勉强地陪笑道,“将军,我等不胜酒力,只好回来在此闲叙。未向将军敬酒,还请恕罪!”
“哎!”徐再生摇了摇头,坐下端起碗酒猛喝一口。顿时呛得喷了出来,连连咳嗽,吐着舌头道,“哇,你们喝的什么酒,为何如此之烈!”
夏广平忍不住哈哈大笑,前仰后合道,“将军酒量如此差矣,这是我东江自酿的‘满江红’,酒劲只算一般而已。”
“满江红,好!好名字!好烈的酒!”徐再生擦了擦呛出的泪水,大赞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好,没想到东江壮士,竟有人酿出如此好酒,起出如此好名!”
见夏广平还要多言,夏广复连忙踹了他一脚,抢先道,“回将军,这是毛帅当年自酿水酒。至于这名字,则是陈副帅起的。”
徐再生有些察觉到现场气氛的窘迫,看了看仍旧站着的几人,心下了然。平静地自斟酒水道,“都坐下吧,本将向来随意,除公事外,无需拘谨!”
缓缓喝了口满江红,徐再生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道,“满江红,我大明多少勇士,血洒东江。然毛帅死后,东江部众四分五裂。今日,却又要你等剿杀昔日东江大将孔有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东江男儿,没有死在辽土故地,没有死在灭虏血战。而是自己相互残杀,不死不休,兄弟阋墙,这是何等悲哀的事情啊!”
“满江红!这酒,分明就是红色的。这酒,分明就是东江勇士们的鲜血!”徐再生一时悲愤,仰口灌下大碗烈酒。强劲的酒气,刺激的他连连咳嗽。然而,他却没有喷溅出一滴。
几名东江部将纷纷抬起头来,眼中神色复杂,难以意味。
“广复兄,我知道你们在责怨本将。然为帅者,绝不能不树法纪。我不愿见到,有一天我死了,我麾下的将士也继续自相残杀,四分五裂。不,那样的话,我死不瞑目!只要军纪不违,即使我死了,你们仍旧可以继续杀建奴。那些死去勇士们的父母妻儿,仍旧可以领到生活银。那些因战伤残的汉子们,仍旧可以有人照料。这,就是我徐再生,所希望并努力创造的东西!”
徐再生又斟一碗满江红,站起对着诸老将道,“这碗酒,让我敬诸位兄弟。你们虽然有所不满,却依旧克制,懂得大体。我徐再生敬佩,谢了!”
一碗酒灌下,徐再生晃了晃,又要斟酒。身后的三娃子连忙窜了上来,夺过酒坛道,“先生,你不能喝了,再喝就真要醉倒了!”
“拿来!”徐再生一把夺过酒坛,斟满端起碗继续道,“诸位如觉我徐再生不可信任,不能共事之,我不强求诸位留下。然军队,一切依法行事。如果诸位想要离去,可写乞休文书递交于我批核,我绝无不准。今日我等同为兄弟共饮,他日只要不为仇敌,同样可与尔共醉方休!”
哐当!一口气喝完,酒碗没有放准,摔在地上。三娃子见状,赶紧上前搀扶住徐再生。
夏广复的心中,却早已如惊涛骇浪一般,难言其中滋味。见徐再生就要离去,连忙追上几步道,“将军,属下有一事相求!”
“嗯?”
“沈七鬼迷心窍,罪有应得,然那些老卒,只是听命行事。属下愿以性命担保,他们绝不会是叛徒。天下之大,他们已无可去之处,求将军宽恩,收下他们。”
“求将军宽恩!”众老将齐齐跪求。
徐再生晃着身体,半晌,语齿不清地道,“你已是千总了,按制,你可自选亲兵,亲兵可不受本将节制,这是你的权利。本将……醉了,诸位,告辞!”
夏广复一愕,立时明白了意思,当下激动地谢道,“叩谢将军,属下誓死为报!”
等徐再生离开良久,夏广复起身抓起酒坛,咕咚咕咚大口猛灌。嘭地摔碎空坛子,抽刀劈向石桌。咔!碎石飞溅,冒起无数火花。
“从今日起,谁若再言将军一字不是,我夏广复此刀,决不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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