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遵从容的掏出了自己的官凭,差役拿到手里一看,大惊:“小人不知上官身份,请……”说着就要下拜,赵遵一把搀住了他的胳膊。
“这就是随便看看,你这穿红衣服的是些什么人?”
“回上官的话,这些是渤瀚人,那黑石是一块黑色的陨石,乃是他们宗教的圣物,每逢月半渤瀚人都会举行祭祀,绕着陨石诵经直到天明。”
“原来如此,差官兄弟我今夜无事恰巧路过新朝圣坊,想在坊内转一转,不碍事吧!”
差役道:“不碍事不碍事,只是您没穿官衣遇上其他值岗的兄弟少不了一番盘问,这样吧,我陪您一起!”
“这怎么好?你这儿正在值岗啊!”
差役道:“嗨,我一直躲在门后打瞌睡呢,渤瀚人性情温和从不惹是生非,我留在这儿也没啥事干。新朝圣坊是长安第一大坊,比普通县城都大,居住着几十个西域民族,人多且杂,胡人的禁忌您不了解,万一道路不熟闯入禁地,必定会引来不必要的冲突!”
赵遵奇道:“这里可是大周的京城啊,他们胡人客居于此,竟敢私设禁区。官府就不管吗?”
“赵侯,这个说来话就长,咱们边走边说吧!”差役引着赵遵走进了新朝圣坊,离开了渤瀚人聚集的小空场,赵遵看到了一片低矮的建筑群,石头堆砌而成,好像一个个坟丘,上面涂满了白灰,只有门上画着一朵猪血色的莲花。
差役道:“这是东北来的鱼族人!世代以渔猎为生,来到长安几十年了旧习不改靠在渭河捕鱼为生。”
赵遵好奇的打量这些石头屋子,却见众多石屋之中有一间格外的大,门上却没有画着莲花,而是画着一团火的样子。
“这门上为何没有莲花?”
差役笑道:“这就是我提到的禁地之一,鱼族人居住在东方有拜火的习俗,这间大屋中存放在一口大油缸,万年火常年不熄灭。如果火灭了,鱼族人视为是大凶之兆,有灾难降临在族中,而引起万年火熄灭的那个人将会被他们视为死敌,试想一下莫名其妙与一个族的人结下血海深仇,这不是冤死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
差役道:“坊内几十个民族哪个族都有类似的习俗,忌讳啊,禁区啊,饮食啊,甚至上茅房都是讲究,不少在新朝圣坊生活了数年的人都不敢乱走,走错一步麻烦就上身了。咱们大周皇帝开明豁达,保护他们的宗教信仰,可这些人不懂得体恤圣意,整天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斗不休,令人不胜其烦!”
差役领着赵遵穿大街越小巷,赵遵第一次进坊看什么都新奇,路上遇到了七八支巡逻队,见到领路的这个差役,纷纷上前打招呼。
“李头!”“李大哥好!”
赵遵一问方知带路的差役李栖是新朝圣坊的总捕快班头。赵遵问他:“李头,大半夜这么还有巡逻队啊?”
李头道:“嗨,咱们新朝圣坊和别的坊区不一样,这里几乎天天都有人在过节,不分白天晚上,过节的时候最容易发生踩踏一类的事,谁敢休息啊!咱们坊里有二百多捕快,归典客署统辖,薪俸和其他衙署的差人一样,却多干了几倍的活,很多年轻人应征来我们这儿做差役,可十个倒有九个撑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剩下的这些大多是坊内的居民,有胡人也有汉人,没什么正经职业混口饭吃而已。”
二人边走边说一个时辰之后从新朝圣坊的南门走到了北门。李捕头对赵遵说:“咱们走马观花的溜了一趟,一条主路,二十几条巷子,只有三条住着汉人,其他的巷子分住着七个民族,十二个教派分支!”
赵遵道:“今天真是长见识了,没想到还有那么多虚虚实实的族群,不知坊内那几十个民族又是什么样子啊?”
李捕头道:“新朝圣坊的每条街巷走一圈起码得两天,要是都想问清楚查明白,估计得在坊里住上半年以上。”
赵遵苦笑道:“我倒想躲半年清闲,可身上也有皇命啊!”
李捕头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双手奉献给了赵遵:“难道赵侯对对新朝圣坊这么感兴趣,这本册子就送给您了,里面有您想知道一切。”
赵遵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记述了新朝圣坊的布局、各民族的风俗禁忌还有一些特殊的节日等等,凡是自己能想到的在册子里都能找到答案。
赵遵对册子爱不释手,感激道:“李头,多谢你了!这册子出自何人之手啊?”
“是我几年前写的,新朝圣坊地界大,人口多而杂,新入职的捕快没人带着寸步难行,老捕快有时候也犯糊涂,为此我没少发愁,后来发狠心自己编了这个册子,发给手下的人办案时图个方便。如今这册子坊内的几百捕快人手一册,外边的人可捞不着看。”
赵遵赞道:“李捕头真是个有心人,可册子给了我,你怎么用啊?要不我回去抄录一遍再给你送回来。”
李捕头的脸色变得无比沉重,运了运气才说道:“不用了,这本册子是我徒弟的遗物,我一直带在身边,如今送给您也算物尽其用,您就拿着吧!”
“遗物?李头,你徒弟贵庚啊?”
“二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