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还挺会装。哎，那我告诉你，我倒觉得……苏青好像喜欢你。”</p>

“不可能！你快别讲鬼故事了好不？这要让人听去，我倒不怕当冤大头，你不是毁了人么？”</p>

她继续仔细盯着胡义的表情看，他居然不吃惊，回答没有犹豫，是斩钉截铁，看来这次可以认定他的话是真的。而胡义这句话，也确实是真的，他真的认为不可能。</p>

“难道……是我看错了？”周晚萍故意用嘀咕的语气结尾。</p>

“姐哎，好好当你的医生吧，可别学村头村尾那些能人，你不是那块料。”</p>

“怎么说话呢？”她假意嗔怪。</p>

“好好，我说错了，你是那块料。我有眼不识泰山。”</p>

她被逗笑了，不经意露出漂亮唇下的一线皓齿。阳光仍然静静懒在屋地上，水汽仍然嘶嘶升腾在水壶盖边，一切都是暖洋洋的。</p>

……</p>

团部大院，政工科办公室内，这里同样是暖洋洋的，因为这里也有个小火炉子，火上也坐着水壶，正被烧得泛开。</p>

苏青把双肘环抱在自己胸前，站在窗边，看外面的蓝天。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回忆。</p>

办公桌侧边，摆着个破板凳，板凳上坐着个扎俩辫子的，伏在桌上，小嘴里叼着半截烂铅笔头，无精打采看着铺在桌上的纸，抓耳挠腮。</p>

坏透了他！小红缨心里暗恨，说要王小三，他答应的也太快了，当天就让骡子把人领回酒站去了。不但如此，还命令她必须每个白天到政工科来写检讨书，这下谁都指望不上了。一千个字哎，姑奶奶的！写一千个一字行不行？</p>

“怎么不写了？”窗边的苏青不回头地问。</p>

“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写？”小红缨老大不高兴地顺嘴对付。</p>

“我听不见落笔声。”</p>

一对小辫儿扭头看窗边的背影，朝她做出个丑到极致的鬼脸，用口型无声地念三个字：狐——狸——精——</p>

“有胆你就把那三个字念出来给我听听！”苏青仍然在看窗外。</p>

小红缨诧异得差点从板凳上掉下来，拾起了她那差点掉到脚面的小下巴，呆呆问：“哎？你背后长眼了吗？”</p>

“赶紧写。”</p>

“我才会几个字啊？我写得出来吗？”</p>

“平时上文化课的时候你干什么了？既然王小三都能写，你为什么不能？”</p>

“那有什么办法，这个字我就是不会写。”</p>

“不会写的先画上圈。”</p>

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千个字九百个圈，好办多了！</p>

小红缨刚刚露出了得逞的贱笑，便听到来自窗边的补充：“回头我再教你一个一个填上。”</p>

咕咚——</p>

该来的躲不掉，那缺德玩意终于掉下了板凳，摔了个眼冒金星。</p>

苏青也终于收起了思绪，转过身，看了看失魂落魄在地上的倒霉孩子，来到办公桌边，再看看那张写了歪瓜裂枣十几个烂错字的草纸，十分无奈，这还没有她画在桌面上的小王八多呢！</p>

但这时，苏青的目光突然锁定在纸旁的桌面上了，她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在一个个铅笔画在桌面上的小乌龟当中，赫然画着一个‘羊头’图案！</p>

“别装死了！快起来！”</p>

“我可能摔坏了，我得去卫生队找周阿姨看看。”</p>

“用不着泡蘑菇，今天上午我不用你写了。”</p>

地上的缺德玩意听到这句话一骨碌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便要往外跑，被苏青一把扯住，指着桌面上的铅笔图案问：“这是你画的。”</p>

“嗯。怎么了？”</p>

“在哪学的？”</p>

“前一阵……忘了哪个墙头看见的。”</p>

“多久的事？”</p>

“挺长时间了，要不我能忘了吗？”</p>

确定这不是新出现的，苏青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小红缨这一无心之举，反倒让苏青再次陷入了沉思。</p>

“喂，我能走了吧？我得吃饭呢！”</p>

“丫头，如果你能帮我一个忙……我可以考虑减免你五百个字。”</p>

“九百！”蹬鼻子上脸是她的本色。</p>

“当我没说。”</p>

“好吧，算你狠！”小红缨回到板凳上坐下来。</p>

水汽仍然嘶嘶在水壶盖边，一切都暖洋洋的。</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