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张楷翻翻眼皮漫不在意地看了高福儿一眼。又对已经有些冷脸的胤禛拱手说道:“臣只是觉得臣一向与总督大人过于亲近王爷奉命清查江南官场却前来向臣问询会惹人多心罢了。不过既然王爷不在乎臣自然也勿须晦言。”
“张大人能如此想就好。”胤禛点了一下头示意张楷接着往下说。
“王爷您此次前来清查江南官场这可是个吃力的活计。因为。江南虽有贪官虽有墨吏不过却罕有枉法之徒!您如果拿其他地方的标准来衡量这里地官场那可就要惹大麻烦了!”张楷沉吟了一下微笑着说道。
“此话怎讲?”胤禩问道。
“微臣自安徽之时便跟随马德总督为官。我们这位总督大人做官只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能让百姓越过越好不枉法就是好官。……”张楷说道。
“好一个难题。如此标准天下官员又有几人能够做到?难怪最近几年地方官升迁者多为江南所出!”邬思道说道。
“难题?邬先生这怎么难儿了?这天下虽然有不少恶官可好官、清官也不少呀。难道这些人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高福儿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
“这条标准不枉法好做可让百姓越过越好这就是大难了。
当今天下官员几乎全都是读四书五经出身你让他们砌词造句那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让他们去经营地方而且还要让百姓越过越好岂不是要让他们难死?现今天下的清官、好官譬如于成龙之辈也只不过是能清廉自守不使百姓受屈而已又有谁敢说让治下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邬思道说道。
“不错。不枉法不难难就难在这‘越来越好上。这一条不知道让多少江南官员愁白了头呀。不过也幸好有马总督在上总筹才使得江南三省的形势越来越好各地官员顺风搭车也各有收获。至于除却饷银之外地方官员们的收入呵呵……”张楷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再说。
“张大人按你的意思就是说在江苏这里贪赃地官员未见得就是该整治地官员喽?”胤禛听了张楷的话。皱眉问道。
“王爷误会了。贪‘赃的官员无论是在哪里都该整治。只是江苏官员贪赃地很少而已。”张楷答道。
“难道不贪赃的贪官就不该整治?”胤禛地语气有些不悦。
“王爷我朝官员俸禄不高官员又要养家糊口还要维持朝廷体面所以每年都要收取火耗。这也是朝廷默许的。不过‘贪”终究是人的本性之一!‘千里做官只为财“现在有多少读书人还是为了什么大志愿才刻苦攻读的?若是强求反而不美!”张楷说道。
“孤王明白你的意思了。”胤禛面无表情地看了张楷一眼说道。
“呵呵微臣的话还没有说完王爷您恐怕还没有完全明白!”张楷笑道。
“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甘凤池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到张楷这么说。以为对方是有意戏耍忍不住质问道。
“甘师傅不必着急。张大人您有话。何不一起说出来?”邬思道微笑着朝张楷问道。
“张某卖弄了。”张楷对着邬思道笑了一笑又朝胤禛抱拳说道:“王爷其实微臣刚才的话只是想告诉您一个字罢了。”
“一个字?什么字?”胤禛问道。
“利!”张楷说道。
“利?”胤禛若有所思。
“马总督自为安徽巡抚开始就与各地官员多有不合之处。不过十数年来他却一直能让三省官员大多唯其马是瞻这其中奥妙除却皇上信重之外。其实就只有两个字而已。”张楷又接着说道。
“两个字?想来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利字了那不知另一个又是什么?”胤禛问道。
“厉!”张楷笑道。
“嗯?”胤禛一皱眉。
“‘利者利益耳;‘厉者严厉也!”张楷又说道。
“原来是‘厉与‘利!”胤禛面无表情没有再说话。
………………
“不知四爷以为咱们这位江南道御使为人如何?”从张楷的府邸里面出来邬思道向胤禛问道。
“还不错吧。
虽然有些倾向于马德却也是人之常情。说地那些话也还算得上是有理有据。并非全是空洞之言!”胤禛低头想了想答道。
“呵呵四爷您可知道您已经中计了。”邬思道看着胤禛突然笑了起来。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张楷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胤禛皱眉问道。
“四爷您不用着急。并不是这个张楷有什么诡计要施展只是邬某觉得您有些看错了这位江南道御使罢了!”邬思道摇头笑道。
“难道先生觉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了?”胤禛问道。
“不对的地方?呵呵难怪马德一直将这个张揩留在身边十多年来也没有让他升迁……此人确实是有些门道啊!”邬思道笑道。
“邬先生想到了什么还请明言。”胤禛问道。
“惭愧。四爷莫怪其实邬某也是刚刚才想到而已。”邬思道自嘲地笑了一下又对胤禛几人说道:“刚进门时这位张大人虽然对王爷谦卑有礼但进退之间却也是不卑不亢然而他接着却又趁着谈及与邬某乃为同年之机一面大张其鼓地诉说自己与马德的关系一面却又不动声色的向王爷介绍了江南的情况。手段当真是高妙呀!”
“先生难道这张楷还有什么图谋不成?我怎么没看出来?”高福儿问道。
“呵呵这张楷自然没有什么图谋。依我看他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自保!”邬思道笑道。
“自保?”
“没错。王爷带着邬某出行江南自然是因为王爷待邬某亲重。
他大肆表示与邬某乃为同年而且还佩服我年轻时的举动这就不知不觉之间拉近了与我等的关系之后他又表现得很合作使得我们与他双方之间的关系又缓和了一步。可是他到底对王爷说了什么呢?除了说出了马德地御下之道其实也就是为许多江南收受金银地官员说了几句实在话罢了。这样他也没有得罪马德和本地地官员。而王爷此来人人都是以为是要找马德麻烦的他这般表现纵然不会有什么实际的好处总也能挣得一些王爷、马德和本地一些官员地好感。到时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受到直接的冲击。真可谓是八面得宜的玲珑人啊。”邬思道笑道。
“邬先生以为这个张楷是个滑头?”甘凤池问道。
“非也非也。若只是个滑头就好了。此人在任多年曾连续弹劾三十多名官员而且证据确凿。可整个江苏一共有多少品级上得了台面的官员?由此可见这个张楷是一个极有魄力和能力的人。再加上此人极善处理与他人的关系趋吉避凶的手段可见一般。所以日后若是此人上位必然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弄得好可能就是个能臣!弄不好可能就是权奸啊。”邬思道说道。
“先生未免太瞧得起这个人了吧?一个小小的五品……”高福儿不屑道。
“当年高士奇以明珠幕僚地身份直入上书房张廷玉也不过是以六品南书房行走而为上书房大臣!……嘿嘿人不可貌相啊!”邬思道摇头说道。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胤禛又问道。
“我想那张楷恐怕已经派人去向马德禀报王爷找过他的事情了既然如此王爷何不直接去找马德?这位马总督既然对属下严厉又常为百姓谋福想来也不应该对王爷此行有所刁难才对!……”邬思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