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别的。
康熙自从召见了于中等人一次之后,不知怎么的,南巡的兴头就突然失去了很多。虽然照样走走停停,到了某些好地方就下龙舟去玩一玩儿,可是,跟在他身边的高士奇、张廷玉等人依然能看得出来,皇帝的兴趣已经没又南巡一开始的时候那么浓了,甚至于,连一向有些迟钝的马齐也有些发觉。
“皇帝这到底是怎么了?”
高士奇和张廷玉等人身为康熙近臣,陪伴君前,皇帝有了心事,自然应当尽可能的为其解忧,可是,康熙不说,他们也只有把疑问闷在心里,只是在言语和行动方面又多加了几丝小心。
不过,又心事的并不是只有康熙一个人,祭祀泰山归来的四阿哥胤禛,最近也正在为某些事情烦心。
远在台湾的年羹尧在几经苦思之后,终于还是没敢把事情瞒着他,写信朝他泄露了福建水师打算进攻日本的消息,同时,还顺便提及了福建水师之所以会有这个打算,全是于中鼓动的原因。而在信的末尾,年羹尧又问他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胤禛这几天就是在烦心这个。随侍皇帝身边,虽然跟于中见面还没有几天,可是,他依然能够感受得到此刻于中的圣眷是何等兴隆。在他眼里,康熙对这位即将上任的四川提督有着近乎偏袒的信任。虽然在他回来后的这几天康熙没有在召见于中,可是,从诸人的言谈之中,他依然觉得,康熙对于中的这种信任甚至有可能还在上书房四大臣之上。这简直就是一个异数。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暗地里把年羹尧上报的事情转呈康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实在难说!不过,如果事情不能向好的方面发展的话,就算他没什么事。年羹尧也肯定要受到来自于中和蓝理两人的严厉打压……他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点儿势力,可是万万经不住折腾地。
可是。如果不报,他又有些不甘心。纵观于中等人的历来所为,自从他们杀了葛礼,救了几乎整个西征大军之后,康熙就对他们信任有加,渐渐的委以重任。再加上这几个人向来持身自重,无论什么人,都罕有能够撼动他们的地位的。现在,难得于中身上背上了一些麻烦,如果他能趁着这个机会打压上此人一把。必定能够得到来自太子一党的巨大支持。虽然才邬思道等人的信中所言他确定胤礽的太子之位十有**坐不牢,可是,太子毕竟是太子,只要他在位一天,就总会有着名正言顺的优势,就总会有着大股力量的支持。不论别的,如果太子一伙能推动年羹尧重回满洲水师,就足以让他偷着乐地了。于中身兼黑龙江海关提督,经常不在海参葳。满洲水师的老班底可差不多都是年羹尧训练出来地!所以,能够轻易掌握满洲水师的,纵观整个朝廷,目前只有于中和他四阿哥胤禛两个人。满洲水师又代表着什么?实力与财富,还有威慑!这么一支军队在手,到时。无论是谁,都不能把他看成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的地位必然会大大上升,这也就更加有利于他日后的谋算。就算不能抢到储君之位,他也可以待价而沽,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
太子一党的支持,于中和蓝理有可能的严厉打压……胤禛觉得自己有些左右为难。
“四哥!”
正在胤禛感到有些为难的时候,他的卧舱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老十三啊,有什么事?”看着这个倒背着双手装老成,溜溜达达走进来的十三弟,胤禛只能暂时放下了得失心,转而问道。
“没什么事儿。四哥,你一个人躲在舱里干什么呢?该不是藏着什么好东西吧?”十三阿哥胤祥眼珠子转了转,朝胤禛的舱房里扫视了一圈,仰着脸儿,笑眯眯的问道。(真实的胤祥生于康熙二十五年,此时应当十七岁,本书让他晚出生了几年)
“哪有什么好东西?就是有,也都被你抢走了!”胤禛没好气的说道。
“哪有?四哥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只是从你这里拿了一部《金刚经》罢了,又不是什么孤本典籍的,你用得着放在心上吗?再者说了,我那是拿去孝敬额娘了,这可是孝道,四哥你总不能说我做的不对吧?”胤祥嬉笑道。
“那本《金刚经》是我费了一个多月地时间才抄好的,你也不先问问我,只给下人留了一句话就抢走了,还好意思说?”胤禛瞪了胤祥一眼,斥道。
“唉呀,四哥你是菩萨转世,怎么还在乎这个?……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热闹,这总行了吧?”胤祥干笑了两声,拉着胤禛就向舱外走。
“什么看热闹?我可告诉你,没有皇阿玛的准许,不许你下船!”胤禛以为胤祥是想拉着他下船到岸上去玩儿,急忙说道。康熙南巡走的是运河,虽说沿途都有人护送,可是,胤祥这小子太过于活泼,万一玩疯了,上那儿去找人去?他的这个十三弟现在可是皇宫内最受宠的皇子,不说他的生母,那位敦敏皇贵妃是何等身份,就连慧妃,大阿哥、八阿哥一伙对这小子十分重视拉拢,如果他除了什么事,后果可不是什么人能预料的。
“就四哥你多心,都想道哪儿去了?我不是要下船!”胤祥翻了翻眼皮,又朝胤禛笑道:“刚才于成龙和河务总督陈潢到了,皇阿玛召见群臣,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吵起来了。现在主舱那边正热闹呢。我说四哥,我可是看咱们兄弟才拉你一起去看看的……”
“主舱吵起来了?”胤禛心里微觉诧异,不过,看到胤祥微微露出了一点儿急切的样子,他顿时就明白过来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个浑小子。分明是自己想去看热闹,又怕挨训,这才装好心过来拉自己一起去。那样的话,就算要挨训。也是不都由他这个兄长的担待了,这小子肯定是屁点事都没有。想到这里,胤禛突然对这个十三弟产生了一点厌恶的情绪,他最烦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玩儿心眼儿,如今这个十三弟才多这么点大就开始玩儿心眼,以后岂不是又是一个危险地主儿?尤其可怕的是,胤祥可远比其他皇子有更加强大的潜势力。
“四哥,你不是吧?怎么又走神儿了?我真实服了你了!走走走啦。在不走就没好戏看了!……”胤祥哪料得到他地这个四哥在这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看到胤禛在听到他带来的小心之后居然不是大感兴趣。反而是发起了呆,顿感无趣,想到要是去晚了就没热闹可看了,一着急,拉着胤禛就往舱外走去。胤禛犹豫了一下,终于也跟着他出去了。
……
康熙所在的主舱并没有人在吵架,毕竟,在皇帝面前吵架那可是“失仪”之罪,所以。当事人只是管自己的行为叫做“争论”。
只不过他们真轮的有些激烈罢了。
这也难怪,如果只是飞扬古和于中、施世膘几个人在倒还算了,偏偏康熙这回召见的人里还有蓝理、万正色这样的莽人,在加上和陈潢一起赶来的于成龙,一旦争起来,那是想不激烈都不行。
何况,他们争论的也是一个很复杂的话题。那就是“战争与和平”。
话题地挑起一切都要归结于于中的那个同宗,于成龙的“挑衅”!
本来嘛,这几年托马德的福,于成龙有了安徽这个不断发展的省份的帮助,省力不小,两省互助互利,配合默契,关系融洽。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于成龙看到于中就会表现的多么亲热,事实恰恰相反,熟知百姓生活困苦之状的于成龙对于任何一场战事都几乎持反对态度,因为,清代历来的估计就是把战争所费都摊到老百姓的头上。当年康熙西征葛尔丹,于成龙还在做江苏巡抚,被要求每年多收数百万石军粮,现在想起来他还感到对不住江苏百姓。现在于中居然又打了一场,而且还是毫无道义,属于“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那种,他当然不高兴了。在他看来,于中这是没事找事,虽然一时获利颇丰,可却使得朝廷无缘无故增加了一个敌国,如果日后出事,必然会使得今日所得加倍的赔回去。那时,倒霉的还不是平头老百姓?所以,出于“倚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在来时的路上,于成龙就想着开始弹劾于中了,陈潢虽然知道,可明知道拦不住还要去拦就是找罪受了,所以,干脆当什么都不晓得,由得于成龙自己闹腾。
不过,于成龙虽然厉害,可他这回发威却找错了地方。此刻跟在康熙身边的可不只是于中一个武将,蓝理和万正色都比于中好战的多,也暴躁的多,尤其是蓝理还正在打算学于中一样也跑到东面儿去干一票儿,自然不能让于成龙把基调儿给定好,要不然,岂不是所有的打算都白费了?他老了,已经没几多少年的蹦头了!这一次要是打不成,再过一段时间,就算康熙不让他退下来,恐怕他也没那个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