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静潇还是头一次看到白煦沉下脸的样子。【】从前他从来不曾对她动过怒,便是重一点的语气都没有过,加之他现在是天子,本身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现在板起脸来,那气场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所以于静潇立刻老实了不少。
白煦危险地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盯了她片刻,看到她不敢再做妄动之后,才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感觉到那双熟悉的大手再度于自己身上作怪,于静潇猛地回过了神儿来,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战胜了一切恐惧,她想也不想地抄起手边用于安枕的玉如意,直砸白煦的脑后。
白煦察觉到劲风袭脑,立刻侧头躲闪,可是双方的距离太近,玉柄虽然没有砸到他,却刮到了他头顶的玉冠,将固定玉冠的金质发簪带落,簪子锋利的尖端不偏不倚,直朝仰面躺在下方的于静潇的右眼刺去。
待于静潇反应过来时,那尖锐的簪子已经离自己的眼珠只有一厘米不到,但簪子也就落到那里,便没有再落,因为簪子已经被白煦手疾眼快地抓住了。
若是他再慢了一线,以这金簪自身的分量,再加上那下落的角度,只怕于静潇的右眼就要被戳瞎了。
两人同时都出了一身的冷汗,短暂的僵持与沉寂过后,白煦一把将簪子丢了出去,抓住于静潇的手腕将她提起,拉到眼前,几乎是咆哮着怒吼,“你疯了吗!”
于静潇这时仍旧惊魂未定,看着头发散乱,面目几可称之为狰狞的白煦,吓得丢掉了手上的玉如意。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白煦的怒意,那是一种不可抑止的,恨不得当场掐死她的愤怒。
白煦确实是生气了,如果说先前沉着脸质问她居然敢掌掴天子时的冷怒,多半是为了恐吓她。那么此刻看到她差点戳瞎自己的眼睛后,他是真的愤怒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他不曾有过这样控制不住的感觉。好像自从他成年以后,便不曾再这样失控过。
然而随之而来的害怕却让他更加意外。不错,他是在害怕,确切的说是后怕。至于后怕的原因……白煦被这种记忆里不曾有过的情绪搅得心神不宁,不由得再次望向于静潇。
于静潇也被吓坏了,当白煦一把将她拉起时,出于母亲的本能,她用另一只手护住了小腹。
白煦敏锐的目光立时注意到了她的这个举动,视线便落在了她依旧平坦纤细的腰腹上。
于静潇察觉到白煦盯着自己的肚子,心底忽然涌出莫名的酸楚。她曾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到底要如何开口告诉他这个消息。虽然她也知道目前不是最好的时机。可她还是忍不住拉着白煦的手,盖在自己的小腹上,“王爷,我怀孕了。”
白煦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恍惚,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似乎没太听懂于静潇在说什么。
“快四个月了。”于静潇含泪微笑。
“孩子四个月”白煦低声重复一遍,忽然之间,眼底现出汹涌的怒意,握住于静潇的手也不觉用力,“白莫觞的孩子!”
于静潇浑身一僵,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心尖,但又瞬即恍然。若是按照董莲阁的说法,四个月前自己可不还在白莫觞身边,做他的选侍。
“不是!怎么会是他的!是你的,你和我的孩子!”于静潇咬着牙,声音满是克制不住的屈辱。
白煦眯起眼,“我们的!”
于静潇点头,她拉出一直挂着脖子上的明珠,呈给白煦看,“皇上你看,这是你送给我的,这上面还有你刻下的字呢!”
白煦的目光落到那枚镶玉的珠子上,低声念出了上面的字,“宁负苍天不负卿。”
于静潇连连点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是的,您跟我说过,宁负苍天不负卿!”
白煦看着她的眼泪落到自己手背上,那种湿热的感觉仿佛能烫到他一般,让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明明对自己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可是为什么,在面对她时,自己身体上的反应和情感,会跟理智上的完全相悖呢
比如说现在,他的理智在明明白白地说,她在说谎,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善于说谎骗人。可是他情感却在无声呐喊,她说的是真的,她和他有孩子了,他们的孩子!
白煦讨厌这种控制之外的情感,所以他故意忽略掉那能干扰思维的声音,清冷淡漠的开口,“你说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证明”
于静潇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了,她的心和心头流淌的热血也凝固了。
他问自己如何证明这么冷血无情的话他怎么问得出口!
“白煦!你混蛋!”于静潇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叫。
白煦暗暗磨牙,一把抓住她尖巧的下巴,“于静潇,你今天一次又一次地忤逆朕。你当朕不会杀你吗”
于静潇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请皇上示下,我犯了什么错”
“你既然身在后宫,食君之禄,却不肯侍君,还一次又一次地出言不逊。”
于静潇幽幽冷笑,“我凭什么要侍君皇上承认过我是你的女人吗我藏悠阁里的一炭一瓦都是我用自己的钱买来的!不信皇上可以去内务府查账。至于出言不逊,我想朝堂上那些言官应该比我更过分,皇上为什么不去惩治他们”
白煦被她咄咄逼人的言辞质问得一怔,这才意识到,于静潇说的并没有错,自己确实没有给过她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