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诱杀了高杰本人,但高杰的部曲战斗力很不错,组织度也非常高,并没有因为高杰之死而分崩离析,反而出现了一种“哀兵必胜”的状态,把许定国的军队打的损失惨重,并且占领了他的老巢睢州。
许定国不得不抛下绝大部分家底,仓皇渡过黄河寻求清军的庇护。
忠诚、气节、民族、国家等等这些虚之又虚的大小根本就一钱不值,所以许定国降清也降的毫无心理障碍。
昔日的大明总兵,摇身一变成了清军佐领,而且还抬了旗,成为汉军镶白旗,虽然需要对满洲八旗点头哈腰的伺候着,对于一般的汉臣和老百姓而言,也算是高高在上的半个主子了。
可惜的是,清廷给他的只有这些和忠心、气节一样虚幻的东西,并没有给他最急切需要的地盘和军队。
已经把很大一部分的家底都丢在了睢州,许定国的实力已经所剩无几,清军当然不需要这种没有了爪牙的哈巴狗,自然也就把他当狗一样打发了。
背着骂名主动投降了清军,而且还折损了大部分家当,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自然让许定国无比气闷。
现在看来,投降清军未必就是对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不介意再反叛一次。
已经反过一次大明朝了,再叛一次大清朝,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可惜的是,许定国已经没有了再次反叛的实力,只能硬着头皮在汉奸的道路上一条道儿走到黑。
清军将主力布置在黄河北岸的黄陵坡一带,却让许定国率领残兵败将驻扎在黄河南岸的皮家庄,充分说明清军已把他当作可有可无的炮灰来处理了。
“沿河十八庄”指的是黄河南岸的十八个村庄,皮家庄就是“沿河十八庄”当中比较靠东的一个村镇。
河南历经多年天灾,早已地瘠民贫困苦不堪,闯军和大名官军又在河南反复交战多年,兵过如洗匪过如梳,河南早已赤地千里,“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正是最好的写照,尤其是在开封以南、以东各处,上百里见不到人烟已是常态。
没有人口就没有产出,不管是征赋税还是拉壮丁,都无从谈起,在这连土匪歹人都能饿死的赤贫地带,只有沿黄河分布的一些村镇还有些生气。
让许定国驻扎在人口相对密集的村镇,看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其实是在把他放在炉火上烤。
因为尚存一些人口,沿河十八庄必然会成为南下北上的跳板,有因为沿河呈线状分布,根本就毫无纵深可言,一旦有敌情出现,会被敌人轻而易举的阶段左右两翼,除了冒着巨大的风险遁逃到黄河北岸和清军主子汇合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狗日的鞑子,”虽然已经投降了清军剃发束辫,许定国依旧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自己的主子:“分明就是把老子当作鱼饵了,到时候不管是史可法还是高部人马打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不论最后谁胜谁负,我肯定是要被牺牲掉的,狗日的……”
许妇人虽是女流之辈,也能看出许定国目前的窘迫境地,无奈的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当初老爷诱杀高杰之事,就做的莽撞了,以助于断了自己的退路,只能事清之外,再也无有旁的选择……”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一阵长吁短叹,许定国有些懊悔的说道:“大者王,小者侯,我看那么多人都投了清军,日子也过的蛮好,本以为是条不错的出路。没奈何家底已丢了大半,这年月没有了实力真是活的不如一条狗。就算是养条狗还要丢几根肉骨头呢,鞑子却这样对我,老子连狗都不如啊。”
“老爷素来壮志雄心,怎能如此萎靡不振?”
不是许定国不想“振”,而是根本没有“振”的机会,一声长叹之后,看着追随多年的夫人,万般无奈的说道:“今日不比以往,想要东山再起,又谈何容易。哎,我一这辈子,走的顺风顺水,只是这一次……怕是已行差踏错了。哎……”
“勾践能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才能以越吞吴;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才有后来的十面埋伏败西楚,老爷隐忍一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机会大富大贵也说不定呢。”
“哎……你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艰难。”
“明日,篓神庙会,我听人说,这里的篓神非常灵验,从来就是有求必应。老爷不如去求求篓神老爷,或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