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困在供园之内的八旗辫子兵情知没了活路,用梁木、檩木等物把园门堵死,犹做困兽之斗。
众人早被清兵的屠杀惹恼了,和成文华等辅兵一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架临时制作的“攻城车”推过来,一边有弓箭压制引在高墙之后的敌人,一边奋力撞门。
“闪开,都闪开。”
乱糟糟的喊叫声中,也不知从哪里拖来了一门铜胎炮,在二十几步的距离之外将炮口对准了园门。
这是要用火炮轰门了,众人纷纷闪避到安全距离之外。
“狗娘养的,吃爷爷一炮!”司炮手猛然拽动炮绳,随着一声轰鸣,一团火光激射而出。
铜胎炮是野战炮,不仅射程近而且威力小,用来轰击城墙很难有什么效果,但眼前只是两扇厚重的包铁木门而已,自然无往不利。
炮声过后,小小的园门已经被轰烂了,连带堵在门口的杂物也冲的七零八落。
呐喊声中,众人蜂拥上前,奋力推开拦路的杂物,挺着刀枪冲到园中。
园中还有三五十个真鞑子,全都是清一色的大砍刀,虽然势寡却毫无惧色,不仅不退反而哇哇怪叫着猛冲上来。
真鞑子的八旗战兵显然比外面那些归附不久的汉军更有战斗力,在情知必死的形势之下,凶猛如虎愈发的疯狂起来,接连砍翻了好几个山东军和三个荡虏军战兵。
以几百之众对付几十个,别说的八旗辫子兵,就算是天兵天将也没有半点胜算。
战斗进行的毫无悬念,只一盏茶的工夫,众人就将这些辫子兵杀了个精光。
供园的正殿当中,圣人的塑像之下,横七竖八散落着二十几个年轻女子的尸体,有些尚存余温,却早已经气绝多时了。
这些尸体大多衣衫不整,显然曾遭凌辱,一个个面孔扭曲神态恐惧,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在临时之前遭受了什么样的屈辱。
“狗娘养的。”
“畜生,都是畜生啊。”
这幅情形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义愤填膺,有些人干脆直接跑出去,发疯一般高叫着在辫子兵的尸体猛砍猛刺,以泄心头之恨。
领头的队官沉默了好半天,才终于低声说道:“将众姊妹的尸体收敛起来,好生安葬了吧……再请几个和尚,做一场法会超度亡灵,要不然我怕她们的怨念太重不得超生啊。”
“是。”
就在众人收拾满地尸体之时,忽然发现高台上供桌下的帷幔在轻轻抖动。
“还有鞑子。”
“有鞑子躲在里边。”
这个发现让心中无比愤懑的人们找到了宣泄之机,纷纷围拢上来。几个战兵挺枪要刺,却被队官给拦住了:“抓活的,超度之时给亡灵做供品,老子要亲手把鞑子的心肝掏出来,看看究竟是人心还是兽心!”
杀了那么多的无辜百姓,凌辱妇女,做下如此耸人听闻的恶行,零割活剐都是轻的,哪能乱枪捅死?那岂不是便宜了鞑子?
要是能抓个活的辫子兵,肯定是要剖开胸腹取出心肝,血祭亡灵之后点天灯用的。
众人把供桌团团围住,一脚踹开桌子,正要下手捉拿,赫然发现躲藏在帷幔之下的并非是穷凶极恶的辫子兵,而是一个年轻女子。
这名女子赤身露体,浑身上下不着寸缕,披头散发瑟瑟发抖……
也不知是这女子机警,还是鞑子来不及杀她,居然有机会躲藏起来得以苟活性命。
“这……”挺着刀枪的战士们根本就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全都傻呆呆的看着。
“格老子的,看什么看?都转身,转身,你家姐妹能给人这样看的么?”
队官气急败坏的大吼声终于让人们清醒过来,纷纷转过身去。
成文华却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扯下供桌之下的帷幔,将那块满是血迹的幔布裹在女子身上。
“留下一旗辅兵收敛尸体,其他人再四下看看,莫走脱了一个鞑子。”
“是。”
众战兵纷纷迈步出来,只留下一个小旗的十来个辅兵清理现场。
搬动那些尚且柔软却再也没有了气息的尸体之时,成文华的心里好像堵了一团猪毛,吐不出也咽不下,憋闷在胸中仿佛要炸裂开来,偏偏却又炸不响,那种感觉真是愤懑到了极点。
忍不住的看了那个女子一眼,发现那个女子也在看他。准确的说,那个女子的目光虽然投在成文华的身上,却不是为了看到什么,只是那么大大的睁着,目光空洞双眼无神,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想来是被鞑子的屠杀给吓傻了吧?这女子被清兵所辱,容貌又毁了,此生必定凄凉。也不知道她的家人还在不在,若是连家人也没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