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自幼尚武,本也是嫉恶如仇,这个时候被人如此威胁,实是怒不可遏。
但是,他经过这些年在李然身边的锤炼,也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于是,他只得是暂且双拳紧握道:
“我且先要见一见先生,方可作答!”
阴不佞担心他们见面,李然又会有什么嘱咐,到时候恐难以应对,便又是果断摇头拒绝:
“不可!还请孙将军放心,待得敌退之时,将军自能再见子明先生!”
“那我如何知道你们是否已将先生暗害?在下非要先得确认先生无恙才会效命,不然的话,一切免谈!”
阴不佞双手抱胸,阴阳怪气的说道:
“呵呵,这个可由不得孙将军,将军若执意这般冥顽不灵,到头来吃亏的终究是你们!”
褚荡听得此言,立刻是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揪起阴不佞的衣襟,直接将他是提举了起来,并声如暴雷:
“明明是你有求于我们,却还在这里如此端的无礼!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这厮就是讨打!”
褚荡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挥着一拳就朝阴不佞的脑袋砸去。孙武见状,赶紧一把抓住褚荡的手腕。
然而褚荡这一拳已是使出了全力,其力甚是浑厚。孙武虽是硬生生的上前接下了褚荡的这一拳,却也是不由腰间震得一阵酸痛。
褚荡回头看着孙武,不由惊呼道:
“长卿!我等还留得此等祸人作甚?!”
孙武凝视着褚荡,并是对着他摇了摇头:
“纵是你现在打死此人,又能怎样?只怕是会给先生带来更大的灾祸!万不可如此乱来!”
褚荡也是无奈,犹豫片刻,还是将阴不佞放下。
“小人得志!小人得志!”
阴不佞惊魂未定,那些护卫则是立刻簇拥着他,后退到门口。又有数名守卫,手持长矛涌了进来。毕竟,这褚荡可是有打死守卫的先例,他们知道褚荡神武,所以对待此人也都是十分的谨慎。
褚荡见状,却依旧是毫无惧色,立于院子中央:
“你们尽管来吧!我乃莒人褚荡!看尔等谁敢前来送死!”
孙武将褚荡往后拉,站在他的前面。眼下,也只有孙武才能制得住褚荡一二。
“阴大人,在下还是那句话,只要能确认先生无恙,在下便可答应陛下领兵出战!但若是连这一点都无法答应在下,那便恕末将实难从命!”
阴不佞惊魂未定,闻言不由是咽了口唾沫:
“好!……我们会尽快给孙将军答复!走!”
阴不佞飞也似的逃离了这里,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而刚才褚荡的那一拳,更是险些直接要了他的小命,委实是被吓得不轻。
阴不佞赶紧回到庄宫向王子朝复命,并是一顿加油添醋的说道:
“这孙武和褚荡竟如此大胆?辱了微臣倒也罢了,但微臣可是代表陛下去的……他们如此待微臣,难道不是指桑骂槐?这些外邦之人,纵是无有二心,也未免是太过于轻慢于陛下了!”
王子朝闻言,却是摇头叹道:
“那褚荡也是救过孤性命的,此人性格直爽,孤将他们软禁起来,本就有愧于他们……此事不必再议。”
阴不佞连忙说道:
“陛下万不可作如此想,他们确是立过些许功劳的,但如今目无君上,四处邀买人心,也是事实。陛下如今只是出于保险起见,只将他们软禁起来,本已算得是宽宏大量!依如今看来,若对其不加以惩戒,日后恐是更不好驾驭!”
王子朝闻言,却也并不在乎,他现在所担心的,还是外事。王子朝只顾是摇了摇头,并是低头思索一阵后言道:
“若是不让李然和孙武见面,孙武定是不会安心的。阴不佞,南宫嚚!”
阴不佞和南宫嚚齐声回道:
“臣在!”
“你们安排一下,只需让孙武远远的看到李然便好!”
“诺!”
阴不佞和南宫嚚一起出了庄宫大殿。
“南宫大人,还请大人这便带人去请孙武出来,然后到李然官邸处来。在下这就去请李然,在大门口说些闲话,大人可让孙武远远看着便是,只要让其确认李然还活着,他便再无理由拒绝王上的旨意!”
阴不佞害怕再见到褚荡,所以不敢再去。而南宫嚚不明所以,只沉咛片刻,便也就应允了下来。
阴不佞径直来到李然官邸之外,这里如今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真的是个水泄不通。
阴不佞命人直接进去通报,让李然来大门处与他一叙。
李然正值苦闷,自从被王子朝软禁以来,他已一连数月没有出得这所宅子半步,就犹如笼中之鸟一般。而且,他也曾多次请求面见王子朝,也均被拦阻。
观从则是在这有限的范围内活动,想方设法的和外界联系,想要伺机逃离洛邑。
他现在甚至还会和一些看守主动搭讪。
观从这时正在和那些守卫闲聊,却远远见到阴不佞的通报之人进来,那些守卫连忙收起容貌,和观从保持着距离。
观从迎了上去,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观从,阴大人要请子明先生到大门口一叙!”
“好好,在下这便去跟先生说去,诸位辛苦了,却不知阴大人找先生是所为何事?”
观从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块郢爰(楚国的金块),塞在那人的衣袖之中。那人感受到沉甸甸的重物,板着的脸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呵呵,也无甚要紧,你们也不必紧张,具体所谓何事,咱们当差的也实是不清啊。”
观从听罢,这才进了屋去跟李然说。李然当然也不知阴不佞找自己是所为何事,便让观从留在里堂,他自己一人出了屋。
李然径直来到大门口,只见阴不佞早已等候多时,李然拱了一下手,澹然道:
“见过阴大人!”
阴不佞面露笑容:
“子明先生近来可还安好?是否有招待不周之处?”
“呵呵,有众人如此保护着,岂能不好?有劳阴大人费心了,其实李然不过是区区如不胜衣之人,又何须得如此关照?”
李然这暗戳戳的话,让阴不佞起了那么一丝不快。
“这都是陛下担心先生的安危,知道先生心存不满。但如今为了先生的安全着想,不得不如此行事!还请先生见谅。”
李然澹然一笑,直接是开门见山:
“阴大人让在下至此,该不会只是与李某在此闲聊吧?”
李然一个抬头,发现远处有不少人,眯眼望去,只见孙武就在其中,孙武身着布衣,也正朝这边望来。
两者相距一千多米,孙武心急,往前走了几步,却被那些人堵住,李然当即偷偷是摆了摆手。
“恐怕,陛下这是准备要重新起用长卿吧!”
阴不佞不由一怔。
“先生果然才智冠绝,确是如此!”
“却不知能否让在下与他说一句话?”
“还请先生见谅,来之前王上已是有言在先,这个不佞也实不敢从命,还望先生不要为难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