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百英道:“贤侄不用多礼,请问今日之事,如何处置?”
段克邪道:“叔叔请袖手旁观,小侄代叔叔发放了吧。”
段克邪倏的回转身来,宝剑一指,向那军官说道:“田承嗣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当作聘礼送人,我看你们也实在不值得为他卖命。我的杜叔叔说得对,这种不义之财,人人可取,你们就搁下来吧!”
那军官浑身颤抖,讷讷说道:“段小侠,这个、这个……”
段克邪道:“你们不用惊慌,你们把东西搁下,我给你们说情,决不会伤害你们一人。杜叔叔,这些人都是身不由已的,请你准了我的情吧。”
杜百英道:“好,看在你的份上,我决不动他们一根毫发。
怎么,你们不愿领情,还要动手么?为何还不散开?”
官兵们都见过段克邪的手段,何况金剑青囊杜百英在江湖上又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们哪里还敢动手,那军官哆哆嗦嗦地说道:“好汉虽然肯饶了我们性命,但我们失了长官的聘礼,回去还是要活不成的呀!”
段克邪道:“你们不用害怕,我敢叫你们把东西搁下,这担子我当然也要替你们挑起来。田承嗣若敢追究此事。我就叫他的脑袋搬家!”顿了一顿,又回头对杜百英说道:“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杜叔叔,我想向你借点银子,再做一个人情。”
杜百英笑道:“反正是田承嗣的,你要多少,尽管拿吧!”当下叫唆兵搜索车辆,果然搜出一辆是专载金银的。段克邪叫搬出十“杠”银子来,堆在地上。
唐朝的官库,库银都是铸成了元宝,装成一“杠”一“杠”,利于收藏,也利于搬运的。其法乃是用一段木头,中间挖空,里面塞五十个、每个重十两的元宝,两头密封,称为一“杠”,所以每杠银子即是五十个大元宝,相当于五百两纹银。
杜百英冷笑道:“你看,都是有烙印的库银,田承嗣竟然把官库作为私库,用官银当作聘金了。”
段克邪叫喽兵将银“杠”劈开,说道:“我送掉你们的功名,打烂你们的饭碗,实在过意下去,我刚才已经点过数了。你们官兵一共是一百人,现在不分是官是兵,每人都拿五个元宝,好歹也可做个小买卖的本钱,想图富贵是谈不上了,但却胜过提心吊胆跟你们的大帅过日子。”
士兵们个个满意,军官们心里也想,“打又打不过人家,反正是不答应也得答应的了。能逃得了性命已算运气,至于这少年的话是否可靠,田承嗣是否真的不会查究,以后的事,只有以后再走着瞧了。”
当下,官兵们都一个个的领了银子,称谢而去。杜百英哈哈笑道:“贤侄年纪轻轻,办事倒老练得很,恩威兼施,确是令人心眼。”段克邪道:“叔叔谬赞了。小侄刚才就糊里糊涂,把田承嗣的聘札当作了饷银呢,真是惭愧得很,得罪了绿林的朋友了。”
杜百英道:“刚才那一股是饮马川田麻予的手下,我给他送一份去,并代你解释,也就是了。你不用心烦。”
段克邪与金鸡岭的头目们重新见过礼,再间铁摩勒的消息,杜百英道:“有件喜事教你得知,铁摩勒就要作绿林盟主了。”段克邪道:“是么?啊,我记起来了,我师兄曾说过要把王伯通留下的绿林盟主的金印和符信送给他,想必早已经送到了。”
杜百英这才知道段克邪是空空儿的师弟,心道,“怪不得他武功如此了得。”当下说道:“金印和符信铁摩勒是早已收到了,不过空空儿也带来了你爹爹的一句话,为了这句话,铁摩勒迟迟不欲作绿林盟主,直到如今为势所迫,才不得不出来。”
段克邪道:“这却为何?”杜百英道:“令尊当年曾托空空儿捎活给他,说是这绿林盟主,做不做也罢。他本来已决意遵从令尊的遗命,再也无心在绿林中争胜称强的了。无奈他不做别人要做,这几年来,绿林大豪,为了要争夺这盟主之位,曾引起过好几场自相残杀。另一方面,又不断有人要向他索取绿林盟主的金印符信,他既然不愿付托他人,就不能避免许多争斗,实是不胜其烦。因此他义父的旧部便劝他出山,他为此曾和我们商议多次,结果是听我们之劝,愿意做这绿林盟主了。”
段克邪道:“怎么你们要劝他做呢?”杜百英叹口气道:“贤侄有所不知,这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和令尊都以为讨平了安史之乱,天下便可太子。哪知乱平之后,藩镇纷封,每一个节度使割据一方,都有像土皇帝一般,虐民扰民,比前更甚,民不聊生,被迫做强盗的更多了。与其让一个坏人做绿林盟主,不如由他做吧。我们已商议好,由辛寨主出面,邀请各路绿林好汉,在今年的端午节,在金鸡岭开会,到时就准备推戴他作盟主。”
段克邪道:“今天是二月初八,距离你们端午之会,差不多还有三个月。我或者可以赴来凑凑热闹。”
杜百英道:“怎么,你现在不和我们同往金鸡岭么?”段克邪道:“小侄有点小事在身,要办妥了,才能来拜见列位叔伯。”
杜百英道:“哦,对了,你刚才答应了那些官兵,是该到魏州去走一趟,给那田承嗣寄刀留简。不过,这事情很容易办,何须等到端午才来。”
段克邪道:“除此之外,我还要到潞州去访一位朋友,总之,小侄尽快赶来就是。”
杜百英道:“很好,你到潞州去,可以顺便给我们打听打听,薛嵩的嫁妆何时运去,我们再发他一笔横财。潞州也有我们的人,你到潞州可以住在这个人的家中,打听了消息,也可以请他送讯。”说罢将一个地址交给段克邪,并将联络暗号告诉了他。
给金鸡岭在潞州做坐探的人名叫张伯龙,他本身又是潞州丐帮的副帮主。
当下,段克邪辞别了杜百英,便匆匆赶往潞州。到了潞州,按地址找到了张伯龙,便住在他的家中。
张伯龙是个老地头,他陪伴段克邪,用了一天工夫,带段克邪认路,并在节度使衙门附近勘察了地形,第二天晚上,段克邪便换了夜行衣,到薛嵩的节度府去。当然他对张伯龙只是说去打听嫁妆何时起运的消息,而不敢说是去偷访未婚妻。
就在段克邪偷进潞州节度府的时候,潞州的节度使薛嵩,却正在为了女儿的婚事,和妻子在密室之中争吵。
薛嵩的妻子曾受了红线的生母卢夫人临死之前的重托,应诺过卢夫人两件事情,一是照顾她的女儿,二是要成全地女儿与段家的婚事。薛夫人一向害怕丈夫,虽然很想对红线说明她的身世,但却一直不敢说。现在事到临头,听说田承嗣的聘札已经派人送来了,她又是着急,又是内疚,因此迫得鼓起勇气,与大夫争论。
薛夫人道:“红线的终身早在她出生之时,就由她的父母作主,许配给段硅璋的儿子了,你怎么可以将她改嫁别人?”
薛嵩道:“红线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硅璋也早在阳战死了,她许配给段家之事,你不说谁人知道?”
薛夫人道:“一个人总得顾住良心,段硅瘴当年曾救了你一家大小,你却把他家的媳妇送到别个人家去,同心何安?再说红线的生父史逸如,堂堂一个进士,当年被安禄山所害,将史逸如捉来的,就是你和田承嗣,虽说当时你身为下属,奉命而为,不得不然,但总是对史家不住……”薛嵩大怒道:“你要将这些事情都告诉红线,让她把我当仇人吗?”薛夫人道:“我哪有这个心意,我只是想——”
薛嵩又打断她的话道:“我固然对不住史逸如,但我收留了他的妻女,现在又替他的女儿找到了一门好亲事,比段家胜过百倍千倍,史逸如在九泉之下,只怕还要感激我呢!”薛嵩还当真害怕妻子泄露秘密,所以在威吓之后,又想以“理”服之,口气和缓了许多。
薛夫人道:“话不是这么说,卢夫人屈身在咱们家里当奶妈,直到她死,母女还未能相认。咱们倘若违背她的临终重托,她死不瞑目。再说,当年除掉安禄山,也是全靠她的汁谋,煽动严庄,唆使安禄山父子自相残杀的。你今日得以做到节度使,她也有一份功劳。段硅璋和卢夫人对咱家都有大恩,今日正是你报恩的时候,依我说,不如将田家这头婚事退了吧!”
薛嵩面上一阵红一阵青,咬牙说道:“你只知道报恩,你可知道若不是将红线嫁到田家,我的性命难保!”薛夫人吃了一惊,道,“这不至于吧,田将军是你的好朋友,难道会因为你退亲而杀了你吗?你也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薛嵩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怎知军国大事。田承嗣想井吞咱们的潞州,那是已非一日的了。他近年患了热毒风,一到夏天,就发作得特别厉害……”
薛夫人诧道:“田承嗣患了热毒风,这也居然和什么军国大事有关么?”薛嵩道:“唉,夫人,你有所不知,亚因为他患的热毒风,到了夏天,就发作得特别厉害,所以他就有意并吞咱们的潞州。有人告诉我,他曾对人言道,说是嫌魏州大热,有意移镇山东纳凉。山东可正是咱们潞州节度府的辖地啊。”
薛夫人道:“这分明只是一个藉口。”薛嵩道:“不错,但他既然有此心意,没有这个藉口也会有第二个藉口。我已探听得清楚,他近年招募了勇士三千人,号为‘外宅男’,就是想用来对付咱们的呀!”
薛夫人道:“哦,所以你想巴结他,把女儿送给他做媳妇,免得他兴兵打你。但倘若他果是有心吞井潞州,结了亲家,他就不会打么?”
薛嵩苦笑道:“结了亲家,他总不大好意思吧?而且咱们一向把红线当作女儿对待,她嫁到田家去,心里也总还是向着咱们,她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
薛夫人截断他的话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要红线作你在田家的坐探。怪不得你这么怕我泄漏她的身世,怕她知道了你不是她的生身之父,就不会死心塌地的帮你了。”
薛嵩道:“当然,我也不是全倚仗这个丫头,另外我还要和滑州节度使令狐彰联婚,由我出头,促成三镇的结盟互保。这样彼此都有顾忌,就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令狐彰的女儿和咱们的儿子都还小,这婚事要缓一步,目下最紧要的还是快快把红线嫁到田家去。”
薛夫人叹口气道:“你现在做了高官,有了厚禄,但成天勾心斗角、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依我说,你不如就告老归田,田承嗣要吞并山东,就让给他好了。这头婚事,还是把它退了吧!”
薛嵩怒道:“真是妇人之见,我好容易挣到个节度使,你却要我拱手让人。哼,哼!失了官位,还哪来的富贵?”
薛夫人道:“可是段硅璋的儿子将来问你要人,你怎么发付?段硅璋到底是曾对你有过大恩的呀!而且,这事情总不能瞒了女儿一世,我不说,段硅璋的儿子来了,也会说的。她将来知道了,也会怪你的!”
薛嵩板起了脸孔,透出了一股杀气,大声说道:“段家的小杂种敢来问我要人?他敢来我就把他杀了!”
薛夫人大惊道:“将军,这是伤天害理之事!”
薛嵩怒道:“什么伤天害理?我这才是真的为女儿打算呢!”
薛夫人道:“你要杀她的丈夫,怎么还是为她打算?”
薛嵩冷笑道:“你只知道段哇璋是个好人,你却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薛夫人道:“他生前人人都称他作段大侠!”薛嵩道:“大侠值多少钱一斤?何况这些什么‘大侠’‘小侠’,戳穿了,还不都是江湖上的人物互相吹捧出来的?其实不过是不务正业、浪荡江猢的草莽匹夫而已!”薛大人道:“你可不能这样诋毁段大侠,就算你忘了他的大恩,你也该记得他曾助张巡守过阳,是有功于国家的人!”
薛嵩大笑道:“夫人,想不到你这么迂腐!在这种乱世,能猎取功名富贵的就是豪杰,讲什么忠义?说什么廉耻?张巡是个大忠臣了,至此仍然只是个小小的阳太守,我投唐之后,从没有打过什么硬仗,但我知道要抢地盘、招兵马,如今却是个独当一面的节度使了!”
薛嵩得意洋洋的接着又道:“就算段硅璋的确是个忠勇双全,货真价实的大侠——‘大侠’又怎能比得田承嗣节度使的身份?何况他又早已死了,他的儿子没爹没娘管教,只怕早已变成了个小流氓啦!哼,哼,咱们的女儿放着个门当户对的节度使的公子不嫁,难道要嫁个小流氓吗?哼,哼,他若然敢来,我为了女儿打算,就定然要杀了他!”
薛夫人又是生气,又是害怕,但在积威之下,她却不敢反驳她的丈夫,只是讷讷说:“将军,你只知富贵,看不起好人,却不见得女儿也是和你一样心肠!”
薛嵩哈哈笑道:“她一直把我当作生身之父,对我的话是无不依从,怎会不与我一样心肠?不信,我就将她叫来,我要她亲口大骂段硅璋给你听!”
薛嵩做梦也料想不到,他所骂的那个“小流氓”段硅璋的儿子段克邪,就正伏在他的窗外。
但段克邪也没有听到薛嵩夫妇的全部对话,他来迟了一刻,只是听到了后半段,也就正巧是薛嵩骂他父子的那些说话!
段克邪禁不住无名火起三千丈,几乎就想闯进去一剑将他刺杀,但随即想道,“我杀了他不打紧,他到底是史若梅的养父,看在这点情份,我就暂且饶他一命,看他以后如何?”“天下做大官的,大抵都是这样的势利心肠,我又岂能杀得了这许多?我父亲生前也曾不念旧恶,救过他的阖家大小,我是要学我父亲的样子做人的,岂可没有宽大胸怀?”想到这里,怒气平了好些。
但他随即又想到,“他说若梅与他一样心肠,不知是真是假?哎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有这样的父亲,只怕当真也会看不起我这个‘小流氓’了!不错,地现在乃是节度使小姐的身份,要讲门当户对,当然应该嫁节度使的少爷!”
想至此处,段克邪更多了一重优虑,“我于辛万苦的来找她,要是给她歪着眼睛,噘着嘴儿,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将我臭骂一顿,那才真是自讨没趣呢!”他胡思乱想,想象着未婚妻以高傲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叉着腰、指着他骂道:“呸,哪里来的小流氓?届然敢乱编一套故事,冒充是本小姐的世交,哼,这也罢了,还届然敢自称是我的未婚夫,哼,凭你这小流氓也配?”
段克邪的思路给薛夫人呼叫的声音打断,原来她正在将一个丫鬟唤来,吩咐叫她去请小姐。段克邪心里想道:“我正愁没人带路,正好跟这丫鬟去探望她,看看她到底变成个什么样子?哼,要是她当真已受熏陶,变得像她父亲那样,我也干脆不理她好了,好,就是这样!”
段克邪的轻功虽还未及师兄那么出神入化,但也到了来去无踪,飞行绝迹的境界,他静悄悄地跟着那个丫鬟,那丫鬟丝毫也没发觉。
那丫鬟在一间雅致的房子外面停下来,房内有烛光透露,纱窗上现出一个少女的倩影,段克邪心头“卜通”“卜通”的乱跳,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未婚妻了。
段克邪以绝顶轻功,一闪闪到纱窗后面,藏在花树丛中,纱窗半掩,他放眼偷窥,只见里面一个莺莺袅袅、齐齐整整的姑娘,长得果然十分俏丽,但脸上却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愁。
只见她手上拈着一根玉钗,也果然是和他那根玉钗一模一样。段克邪又不禁心头一跳,“她为什么也对着玉钗凝思?难道她也知道了玉钗的来历?”
只听得那少女自言自语道:“咦,奇怪,我妈为什么要我将玉钗找出来,要我以后都插上它,不可离开。她还对着玉钗流泪。难道她也在思念着卢妈,卢妈是令人思念,但她毕竟是个下人,我妈为什么对她所送的东西这般重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段克邪却已听见。心里便不禁想道,“果然是一副小姐的派头,看不起下人。”殊不知薛红线是根据常情推测,其实她对她的奶妈却是一向像母亲一样的爱着的。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奶妈便是她的母亲。
就在这时,传来了那丫鬟的敲门声,薛红线道:“是春梅么?这么晚了,你来此何事?”
那丫鬟进了房间,说道:“小姐,你真是个重情义的人,卢妈死了这许多年了你还在惦记着她。你又在对着地图下的玉钗伤心么?呀,你别伤心了,我来给你报喜来了。”这丫鬟劝小姐莫伤心,她却忽然自己伤心起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要是卢妈还活着,她不知要多么高兴呢。”薛红线怔了一怔,说道:“你这丫头疯言疯语的,我有什么喜事?”
那丫鬟笑道:“小姐还不知道么,人家的聘礼已经在路上了。”薛红线道,“什么聘礼?”
那丫鬟道:“魏博节度使田将军送来的聘礼啊,老爷已经把小姐许配给他家的大公子,听说下个月十五就是小姐大喜的日子了。”
薛红线低垂粉颈,杏脸通红,心里暗道,“怪不得爹爹最近常常和我提起田将军的公子,说他将门之后,少年英俊,武艺不凡。只不知是真是假?”
那丫鬟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门当户对,正是壁合珠联,小姐,你也用不着害羞了。快点和我走吧,夫人在等着你呢!”
薛红线道:“妈叫我吗?”那丫鬟道:“正是。我看夫人就是要和你说这头婚事的。小姐,我是第一个给你报喜的人,我可要向你讨赏呢!”
薛红线道:“赏什么,赏你,一个嘴巴!”那丫鬟格格笑道:“哎呀,这可不成!你赏罚不明,我向夫人说去!”她们两主仆在里面开玩笑,外面的段克邪心中却是隐隐作痛,暗自想道,“听来她对这头婚事,也似乎并不反对呢!”其实段克邪却没有想深一层,要知当时儿女的婚事,都是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薛红线根本不知道田承嗣的儿子是好是坏,更不知道自己一出世就有了未婚夫,对这头婚事当然是无可无不可了。
薛红线忽地问道:“咦,你和谁同来,她为什么不进来?”原来段克邪因为心情动荡,触动花枝,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那丫鬟大为奇怪,说道:“就是我一个人,还有谁呢?”话犹未了,薛红线倏的便推开窗子,急不及待便从窗口跳出,娇声叱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
段克邪从花树丛中现出身来,冷冷说道:“恭喜小姐,嫁得个好人家!但只怕你的生父生母,在九泉之下,也要痛心!”
薛红线骤然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拔出佩剑,喝道:“你说什么?你是谁,为什么三更半夜,愉入人家?我看你定然不是好人,非奸即盗!”
段克邪仰天大笑道:“我不是好人?我非奸即盗?哈,哈,随你高兴,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吧!我告诉你吧,我是段硅的儿子!”薛红线双眉一竖,骂道:“果然不是好人,小贼,看剑!”
正是。
夫妻见面不相识,只缘身世未分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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