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老孙头的脑海里迅速转过了许多之前听到的杀人越货的故事,这让他更感害怕。他不过是个穷困潦倒的更夫罢了,怎么也会落到这么个下场?
直到面前有人点起火把,老孙头的心情才从恐惧变作了诧异——面前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盗,正相反,是一群执刀拿枪的官府中人,虽然对方所穿的这一身衣裳有些陌生,但他们确确实实是官府的人。
当老孙头很有些好奇地盯着他们看时,那些人也正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这时一名独臂青年便看了一眼身边另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庄兄可认得他么?”
那姓庄的军官穿着倒是与其他人不同,正是五城兵马司的服饰。虽然他的脸拉得老长,显得很不高兴,但在这时候却也不敢不答话。便在拿起火把仔细照了照老孙头的模样后道:“有些印象,这是经常在晚上打更路过的更夫。”
直到这时候,老孙头才总算从刚才的震惊里恢复过来,便颤着身子道:“各……各位大人……小老儿只是个打更的,可是什么都没做哪……”显然,他只道是有人认错了人,想要拿他呢。
断臂的青年只是一笑:“我们没说要拿你,你不必紧张。不过今日这一带已被咱们锦衣卫给封锁了,所以只能委屈你留在此处,等咱们把差事办完了,再放你离开。”这位,自然就是奉了杨震之命行事的胡戈了。
明白对方的身份后,老孙头自然不敢不从。其实别说是叫人畏惧的锦衣卫了,就是某处县衙的人办事要扣住他一个打更的,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哪。
何况,今日被强留在此的也不光他一人,除了那几名西城兵马司的巡哨兵马之外,还有两辆夜行的华贵马车也被强留了下来。这几位只看那马车的装饰,以及敢在这时候堂而皇之地在京城街道上驰行,便可知其身份不一般了。
可即便如此,在锦衣卫面前,他们也只能乖乖听话,连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说出口来。
“千户大人,咱们把兵马司的人和这两辆马车留下卑职能够理解,可这个更夫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把他留下来又是为的什么?”见情况稳定,就有人很是不解地看着胡戈问道。
胡戈的目光在周围黑暗中不断扫动着,似乎是想要破开这黑暗,看到什么一般。口中却淡淡地道:“想要把事情完满地做成,就不能有半点的松懈,更不能因为事情小就忽略不顾。这个更夫虽然看着寻常,但谁敢保证他就一定不是白莲教的人?若让他进入这一区域,给人通风报信了又怎么办?我们要万无一失,就得做好所有的准备,哪怕是一只鸟,一只苍蝇,也不能轻易放了过去!你们都明白了么?”说着,他的目光便落到了周围那些下属的身上。
众人都是一懔,赶紧低头抱拳应了一声。
如今的胡戈在多年的历练之下,终于也隐隐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势与能力。
倘若有一只目光锐利到能穿透黑夜,俯瞰西城一带的老鹰在其上空盘旋,那它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就在这一带,已出现了多条封锁线。以其中的一片宅院区域为中心,不下五组人马将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
自二更初刻开始,这儿已彻底与外界隔绝开来,只要不是锦衣卫的人,任何人都别想从此地进出,哪怕你的身份再是尊贵也是一般。
为此,他们已扣下了近十拨不同身份的人,有两批甚至是西城兵马司的人。
而他们做这一切,为的只是杨震所指挥的那五十名突击队伍能更悄然与突然地杀进敌人的巢穴。
这时,杨震他们已抵达了目的地,这是一处幽深而宽阔的宅院,但正门处的牌匾却不知去了何处,也不知是何人的产业。
看着足有两人多高的墙头,杨震的目光陡然闪过一丝厉芒来:“上去!”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名身手矫捷的部下便已猛地蹿起,脚在墙面一踏,身子再升,然后手一搭,已挂上了围墙顶端。
虽然没有了报时的更夫,但众人却很清楚,这已是三更天了。
子时,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众人身边,已是夜半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