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辰时之后,一队千许人的军队便压了七八名犯人从大牢出来,直奔十字街口的那处高台而去。这一路行来,很快就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大家便不自觉地跟在了队伍后面,浩浩荡荡的,一忽儿就有了数千人之众。
自古以来,给人定罪,杀人的头一向都是官府的权力。而自从杨应龙打出反旗后,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也为了提振自己治下百姓军队的士气,他便将这一点权力也给用了起来。
之前,他就曾杀过好几个锦衣卫的人,但这一回,似乎是为了跟杨震他们斗气,他硬是把阵仗搞得比之前更大,光是包围刑场的兵卒就有两千许,这可几乎就是现在播州城里的半数兵力了。
而看到这阵仗,周围的百姓可就有些兴奋了。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闹这么一出,但看着那些兵卒牢牢围定了法场,把犯人一个个全拖上高高的木台,众百姓还是发出了阵阵欢呼。
只可惜,这些犯人却未能应景地做出大义凛然的陈述,道一句自己十八年后照样是一条好汉的慷慨陈词来。已经受尽折磨的他们只是萎顿地被按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显然早已认了命了。或许,在吃足了苦头,在肉-体饱受摧残的情况下,对他们来说死亡反倒是最好的解脱了。
但和那些百姓不同,侯昌和宣大忠他们却显得有些紧张。如此众多的观看百姓之中,到底藏了多少锦衣卫的人?他们又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手救人,自己又该怎么样第一时间把人拿下?这种种问题,让他们心里的弦完全绷紧,只等着激发的那一刻。
但越是这样,一切看上去便显得越是平静。这都进入午时了,除了等待用刑的百姓多了一些,一切却依然显得那么的平静,似乎并没有人会来搭救这些犯人一般。
“侯管事,你看他们真会动手么?”趁着还有点工夫,宣大忠转到了侯昌身边小声地问了一句。
侯昌心下也有些忐忑起来,随即,皱着眉头道:“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发展,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有所准备。你叫人都准备好了,除非人头落地,否则断不能有丝毫松懈!”
“是。”宣大忠低应一声,随后便转到那些军队中间作起了最后的动员和安排。
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就来到午时三刻,也就是一日里阳气最盛的时候。
根据古老的说法,被斩首的犯人往往怨气最重,极容易化作厉鬼报复害死他的人。所以为了让这犯人做了鬼也不得超生,所以便把行刑的时间定在午时三刻这个阳气最重的时间点,以天地之力将之彻底消灭!
当日头移到最正中时,便有人大声喝了一声:“午时三刻已到,准备行刑!”
这一声低喝,让正等得有些心焦的百姓们一阵激动,也让侯昌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就把目光往前方扫动起来,但还是失望地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随即,他才想起自己的职责,把手伸到桌案上的签筒之中,拿起一支竹签狠狠地丢向地面,同时喝道:“用刑!”
伴随着这一动作和命令,人群再次骚动起来。而木台之上,几名刽子手已麻利地把这几个锦衣卫都给踹倒了,然后一脚踩住了他们的身子,高高扬起了手中的钢刀。
在齐声低喝之后,七把钢刀齐刷刷地挥落,一下就把七颗大好头颅给斩了下来,有两颗头还咕噜噜地朝前滚动了好远,差点掉下台去,这再次引来了百姓们的一阵惊呼。
看到这次的行刑如此顺利,侯昌不但没有感到松了口气,反倒有更深的不安了:“怎么会这样?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救人么?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同样感到困惑的还有宣大忠,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别说劫法场了,连个冲撞队伍的人都没有,现在摆出这番阵仗还真有些白费了。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他们的目标既然不是这里,那就只能是粮仓了。不好,粮仓那儿的守备可不算森严,我们的注意力又都在这儿,自然给了他们以可乘之机!”想到这儿,侯昌赶紧抬头就要吩咐宣大忠收束兵马,即刻赶去粮仓。但只一抬头,这话却又被他重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