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张守廉。没想到老爷还会来这一手的他,短暂的有些失神。但随即,他就明白了一些意图,现在他要担心的,只有赵用贤会不会对老爷不利了。
想到这儿,他顿时就急了,冲那些早看傻眼,全身就跟冻住了一般的张家下人们吼了起来:“你们都是死人哪,还不保护老爷把人拿下!”
一声大喝之下,周围人等才还魂过来,随即几声斥喝下,几十名张家奴仆便一下就扑了过去,劈手便夺下了赵用贤手里的宝剑,又把他按倒在地,拿绳索捆了个结实。而一边的吴中行,也遭了池鱼之殃,只一转眼间,也被随后上来的人按倒捆了起来。
而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张居正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似乎外间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他只是在等死而已。
把这两个老爷的学生捆拿下来之后,张守廉再次把目光转向了张居正,想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处置他们。但张居正依然没有丝毫的动静,这让他心里一动,随即便把牙一咬,自己作了决定:“来人,把这两人送交顺天府,就说他们私闯我张府,还伤了人!”
“是!”那些张府下人们这些日子早憋了一肚子气了,刚才又看到自家老爷被这两个学生逼得要死要活的,顿时怒发冲冠,答应之后,便拖着两个已然反应不过来的翰林就走。
直到众人呼呼啦啦都走之后,张居正才慢慢地睁开眼来,眼中闪过了一丝泪光:“难道我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就这么困难么?天下人都要视我为奸邪,就连我的学生也认为我这是恋栈权力么?”
“老爷……”依然伺候在旁的张守廉一阵惭愧和自责:“是小的没把好门,让这两人惊扰了您,我……我甘愿受罚!”说罢,便跪了下来。
张居正却突然笑了,那是一种看透一切后的轻蔑笑容。只见他轻轻摇头:“不,你并没有错,错的是我。我本以为退让一下,由着他们去闹,等风头过了,事情也就没人会在意了。但我错了,以那些人的秉性,他们只要抓住了机会,就不会罢手的。既然如此,我就不该卖这个破绽。”
说到这儿,他猛地吸了口气,目光变得极其坚毅:“我张居正是什么人,岂能受他们的言论所影响摆布。不就是一些骂名么?只要我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守廉……”
听到老爷叫自己,张守廉的身子就是一颤,赶紧低头答应了一声。张居正目光里露出了丝丝杀意来:“去,带人把府门前那些聒噪的东西都给我扫了,若还有敢反抗的,打死勿论!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坚持,肯为他们口中的什么正道牺牲多大!”
“是!”张守廉听到老爷这命令,只觉着身子一个激灵,精神也随之提了起来。他等这一刻,等这个吩咐已经等得太久了,现在老爷终于下定决心了!
张府门外,众多士子小官吏依然聚集在此等着看这场从所未见的师生冲突到底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结束。真论起来,这里的所有人中,有不少其实对那些大礼什么的并不是太过看重,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在堂堂阁老府门之前如此放肆地叫骂,而张家那些原来颐指气使的家奴却连面都不敢露一下,他们就觉着格外兴奋。
现在,又有这么场师生决裂的大戏在里面上演,门外众人的兴致就更高了。
只是当府门再次打开,看到吴赵二人被张府下人们五花大绑地押出来时,所有人还是为之一愣,这结果还是没有照着他们所希望的剧本往下走哪。
看着这些依然聚集在自家府门前的家伙们,这第一批出来的张府下人心里满是怒火,却又对他们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瞪了众人一眼,便欲带人离开。
但他们不想生事不代表别人也是一样的心思,见张家家奴欲押人离开,门外众人顿时就不能忍了。当时,就有那些想生事的人突然出面迎了上去:“且慢,你们张府竟敢随便拿人,当自己是衙门么?还有,即便如此,这两位也是朝廷命官,岂能受尔等如此无礼对待,还不速速把人松绑了!”
说话间,数十名书生围拢上去,一下就将张家人等给围在了中间,不让他们再往前走上一步。
一时间,整个张府门前又是乱糟糟的一团,甚至比之前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