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锦衣卫的名声来,自然是朝野所共知的,只要被他们盯上,并被逮捕拷问的人,几乎就没有一个最终不是乖乖照着他们的意思招认一切罪责的。正因为此,大明朝多少忠臣良将被冤死在了诏狱之中,这也让锦衣卫诏狱之名足可称得上是顶风臭三丈了。
宋良佐正愁没法反对杨震帮着东厂呢,这次可算是找到机会了,当即继续道:“钟大人,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呢?这分明就是杨震他为了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故意编造的谎言,只要人入了他们诏狱,有什么样的供状拿不出来。若杨镇抚他当真问心无愧的话,只要将那两名东厂之人提到我堂前来一看便知端倪。想必现在这两位东厂之人早已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了吧?”
他这一番话说得确实正切中了杨震的要害,他也相信要不是对那两人动了刑,他们也绝对不可能供述出这供状上的说辞来的。而那边的赵无伤也很是配合,连声道:“大人英明,若他锦衣卫真能把常威和柴锦辉安然地送来,咱们东厂便承认这罪名!”
钟裕闻言心更感不安,不由得看了一眼杨震,见他没有一口答应此提议,就知道事情确实被对方说中了。这让钟裕心下生出了为难之意来,他虽然有心帮助杨震,但却也有自己的底线,可不希望真帮了不该帮的忙。
杨震嘴角边噙着一丝冷笑看着那两位不断地添油加醋说着鬼话。因为谁都知道,进了锦衣卫诏狱怎么可能不吃苦头呢?但他们真以为只要抓住这一点猛攻就能颠倒黑白的话,却也太小瞧自己了。
待堂上再没了声响,所有人都望向自己后,杨震才开口道:“我可以直说,那两名东厂的人犯确实在我锦衣卫手里受了刑,所以你们所提的这一条恕我无法答应。不过……”在众人怀疑的目光里,杨震却又把话头一转:“除了这些供状之外,本官却还有其他的证据可以证明此案是东厂中人暗中构陷而成,唐千户是被他们害死的。”
“哦?还有什么证据?”钟裕赶紧问道,神色间还带着一丝紧张。由不得他不紧张哪,毕竟事关自己该不该帮杨震。
“其一便是我锦衣卫看守诏狱的千户袁泰东的供词,他却并没有受什么刑罚,他可以作证自己是受人指使才命手底下人暗中将唐千户害死在狱中的。”杨震伸出一根手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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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钟裕微露欣然喜色的时候,宋良佐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这是你锦衣卫的人,他的证词怎么能作数呢?就是寻常案子,与人犯关系密切之人所作之供状都不能采信了,更别提他是你的下属了!”
“正是,杨震,你就别妄想蒙混过关了。”赵无伤心下略安,赶紧以如此言辞打击杨震,同时也提升自家信心。
不过他这些话却根本影响不了杨震的心绪,只见后者一笑后,又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有第二个人证,只是他身份尊贵,我一直不想提及而已。但到了这个时候,为了唐千户的清白,为了替他洗雪冤屈,也就顾不得了。”
“你还有其他人证?那还不赶紧道来。”胡让杰忙问道。而宋良佐两个神色则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似乎是有所预感一般,他们直觉发现杨震所提的最后一点一定是自己最难辩驳和招架的。
果然,只见杨震在略作犹豫后说道:“刚才本官一直都没有道出我是如何查明唐千户是受人算计冤枉而进的诏狱。而叫我明白这一切的,正是泰宁侯陈-良弼。是他告诉我说,当日东厂常威曾秘密见他,跟他要了府上的一些珍宝,并让他向顺天府报的失窃案。当时,陈侯爷因为不知他们的真实目的,又得对方的保证不会昧下自家的东西,再加上不敢得罪东厂,便答应下了此事。直到后来案子发生,唐千户被指盗窃珍宝而被关入诏狱,并最终被害死在狱里,陈侯爷才知道自己成了东厂的帮凶。
“为此,他曾很是后悔自责,也曾想过将此真相公之于众。奈何东厂势大,非他一个泰宁侯能招惹得起的,所以只能作罢。可即便如此,他心里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直到本官因另一起案子与之有了些交情,又机缘巧合地说起这事,他才把实情说了出来。如此,我才会率人接连拿下那两个东厂凶手,揭发此案真相。
“若几位大人真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去请来陈侯爷当面问个清楚。还有,知道此事的更有武清伯李伟,以及镇远侯顾寰。几位大人也大可将他们几位也都请来,当面对质,问个明白。”
在听完杨震这一大套话后,堂上顿时便是一静。不但周围的差役们有些懵,赵无伤两个心里一阵紧张,就是钟裕和胡让杰他们,也是满心的惊讶。没想到杨震居然还有这么一张底牌,而这张底牌是谁都无法推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