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来的杨震没好气地瞪了站在外头的蔡鹰扬一眼:“鹰扬,你这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喜欢一惊一乍的。”屋里那两个女人可着实被他的话给羞得不轻,都不敢出来了。
蔡鹰扬这才觉察到自己有些孟浪了,只能歉然地朝着杨震嘿笑几下,同时拿手搔了搔后脑勺,一副憨厚的模样。其实在杨震失踪的这段日子里,他是比以往要稳重许多的,但这次杨震平安归来后,他又有些故态复萌,开始毛躁起来。
杨震也没有真怪他的意思,这小子向来想得简单,并不是故意想要为难自己,在埋怨了一句后,便一拍他的肩膀道:“今后可别再做这种事了。对了,钟大人叫你来找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现在已临近年节,各衙门都处于半休状态,身为钦差的钟裕想来也应该没什么要做的事情哪。
“听说是来了个要紧人物,钟大人等着让二哥去见一见呢。”蔡鹰扬答道。
“哦?是京城来的吗?”杨震略有些奇怪地道。但这个问题显然不是蔡鹰扬能回答的,他只能赶紧过去看个究竟。
两人骑着马一路奔驰,很快就来到了钦差行辕。待走进大门,杨震才拉住一名卫队成员询问起来人身份。自杨震如之前承诺所说那般将钟裕以及其他人都救出,并一举拿下刘应箕后,这些钦差卫队里的人可对他很是崇拜了,见他过问,就赶紧答道:“回千户的话,来的是叛军方面的人,看着那人职位应该不低。”
“是他们那边的吗?”杨震这才明白为何钟裕会急着把自己叫回来了,同时心里也是一阵高兴,他正在为怎么招抚那些藏于深山之中的叛军感到头疼呢,既然他们主动派了人来,就说明他们也有归顺之意了。
二进院落的堂屋里,钟裕正和一名瘦削憔悴的中年汉子说着话儿,虽然两人现在的身份颇有些尴尬,但倒还算谈得不错,气氛颇为融洽。
“……你们之前的难处本官尽已知晓,其实兵变一事虽然有错,但罪责却也不在你们身上。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肯重新归顺官府,朝廷必然不会追究你们曾犯下的事情。”钟裕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意思。
那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但很快就被他遮掩了过去:“大人的话,小的自然是信的。只是,我们毕竟叛变过,又曾与官军战过数场,互有伤亡,兄弟们对此可很是在意哪,生怕一旦归顺之后,会被报复,甚至是秋后算账。”
“阁下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既然钦差大人这么说了,你就该相信朝廷的诚意才是。钦差大人代表的可是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天子可不会拿这些大话来诓你们的。”来到门前正听到那人所虑的杨震便径自开口说道。
“是二郎你来了,快进来吧。”钟裕露出一丝笑容招呼道。对方刚才的担忧,他还真有些拿不准该如何说服呢,他总不能自吹自擂吧。而杨震的到来,正好解决了这一问题。
杨震先冲钟裕行了一礼,这才看向那汉子:“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在军中担任何职位哪?”
他这话也有一定的讲究,询问对方军中职位,只是为了让那人能重新接受自己是个大明军人的事实。果然,在听到这一问后,那人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热切来,随即才抱拳道:“在下韩强,曾是云川卫下一名把总。”
“哦?看阁下年纪并不太大,应该是靠着战功提拔上来的吧?”虽然杨震自身年纪比面前这位要小得多,但以他如今的身份说这些倒也不算孟浪。
韩强也没有感到太大的不适,点头道:“大人所言甚是,末将正是靠着杀鞑子才被人自行伍间提拔上来的。提拔我的,正是聂千总。”说这话时,他眼中也不觉流露出了几许怀念来,连自称也不自觉地发生了改变。
杨震要的正是这么个效果,便点了点头:“杀敌立功,正是好男儿该行之事,在下佩服。难道你就甘心让原来立下功劳就此化为乌有,以一个反贼的身份结束自己的一生吗?”
“这……非是我想这样,实在是情势所迫,不得不这么做哪。”韩强说着神色就有些黯然了:“当时咱们这些兄弟除了要为朝廷卖命还得被那些官员欺压,连微薄的俸银都拿不到。这也就罢了,他们竟连咱们赖以为生的军田都夺了去,再加上听说要被派去鞑子那边做买卖,咱们这才不得不反了的。”
“你们的苦衷,钟大人与我都已知晓,也正因知道你们是出于无奈才做的如此选择,这才想着招抚你们。”杨震说着看了钟裕一眼。
钟裕也适时地一点头:“是啊,之前一切都是那刘应箕等一干赃官贪婪成性所至,现在他们已被本官尽数拿下,而且他们所吞没的那些田产也已被本官重新拿回,只要你们肯接受招抚,本官不但可以赦免你们之前的所有罪状,还能将属于你们的田地也都归还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