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初识愁滋味 (五)(2 / 2)

胤禛点点头。不一会,年羹尧便带着一位看模样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那人果然如年羹尧所说一般,虽然长得眉宇清秀,却愁云紧缩,辫都松了开,下颌满是胡子茬,一副颓废潦倒的样子,穿着一件大一号的灰府绸挂面棉袍,脚下一双“踢死牛”的千层底鞋,这套行头,说贵不贵,说贱不贱,像极了一个账房先生。胤禛不由得有些好笑,明白这是年羹尧从成衣铺中好歹弄来得。只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连着长相一起,倒是看出那人的几分读书人的模样来。

来到胤禛面前,那人一撂袍子,跪倒在地道:“罪臣戴梓给四阿哥请安。”胤禛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实在也想不出有这么一号人物来,便一抬手,道:“起来吧,听刚才羹尧说,先生吃了些挂落,究竟怎么回事,先生可方便与我诉说一二?”

戴梓闻言仿似动了衷肠,未曾开口,便眼角有泪挂落,胤禛不由得心中道:“怎么这般婆婆妈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罢了,流什么眼泪?”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个文人,风花雪月多了,也难怪,也许真的受了诺大委屈也不一定。”当下安慰道:“戴先生,不妨的,慢慢说给我听就好,真要有冤枉,虽然胤禛现在自己未必帮得了先生,在能帮先生的人那里递个话还是可以的。”

听到这话,戴铎连忙向胤禛使眼色,暗示他不可把话说得太满,以免惹满帆上身,胤禛其实看到戴铎的颜色,但话已出口,又如何能收回,只能装做并未在意。

戴梓听胤禛如此一说,倒是慢慢平静了下来,道:“四阿哥千万别称罪臣先生,罪臣哪里当得起。罪臣是因为得罪了南怀仁和陈弘勋二位大人,被夺了职,目前正在家中听候处分,听罪臣一位在刑部的朋友说,定的是‘流放奉天’,罪臣一时想不开,才投了水。”

胤禛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得罪南怀仁的?再说,他不是几个月前已经过世了吗?”

戴梓道:“他虽过世,可却呈给皇上一道遗摺,其中参劾罪臣勾结东洋,罪臣冤枉啊,罪臣从来就没有结交过任何东洋人呐,何来勾结一说?”

胤禛紧锁了眉头,道:“这事听上去颇为复杂。南怀仁深得圣眷,死后也颇得荣宠,他告你之罪可是条大罪啊。你且坐下,说得详细些,待我们了解详情之后,再做打算。”

戴梓谢过座,便娓娓道来。戴梓字文开,祖籍钱塘。父戴苍,明末曾任监军,擅长军械制造,也是当时有名画家。戴梓自幼聪敏好学,自喜于书,无所不读,尤好兵家之言。按他自己的话说,抱经世大略,凡象纬、句股、战阵、河渠之学,靡不究悉。

说到这里,戴铎便插道:“钱塘戴梓,奴才以前倒也略有耳闻,他以神童著称,据说十一岁时就写下‘有能匡社稷,无计退饥寒’的句子。文采高远,久被江南士林称颂。戴先生诗作挺劲有力,绘画又尽采诸家所长,书法则兼有董其昌、米芾之神韵。还精通音律,曾参与纂修《律吕正义》。而且最难得他对治水也很有研究,以前河道总督于成龙就曾依据他所撰的《治河十策》修治黄河,卓有成效。另外,奴才还听说他熟悉天文,精通算法,是一个难得的博学多才之士,所以,戴铎颇为佩服,只是听说戴先生因公叙表,入朝为官,无耐从未有幸谋面,不想今日在此地得见。”

胤禛一笑,道:“原来戴先生果非凡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