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得不杀的人(1 / 2)

 将近黄昏,朱雀街上的叫卖声依旧不绝于耳,路上的行人却已经不算多了,一个胖女人站在路边,做出微蹲状,可能觉得不太舒服,又把后背略微靠在墙边,才觉得好受。

她身旁站着一高一瘦两个男子,姿势也都不太风雅,三人并列一排,不知道是不是彼此熟悉,口中都在吸食着烟,没有做出任何交流。

烟草在长安的流传还不够广泛,而吸食烟草的人,却已经不少了。

赵渐新在街角里看见有人在打人,他对着差官说:“差官,我在这里看见人打人。”

差官说:“好的,我知道了。”

街角的两个差人却依旧怡然自得的站着闲聊,是不是到处瞧望,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什么。

等待一般只会有两种需求,等人或者等待一个好的时间。

赵渐新相信这两个差人趋向于后者。

巷子里两个街头的混混在围困一个持有利剑的年轻人,他手中握紧佩剑却只能隐忍不能拔剑,因为长安城内有明令,佩剑只能作为装饰而且要在衙门备案,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亮出,否则被发现或者告发都难免被送解到衙门,少不了一顿审讯折磨。

这个男人一时间双拳难敌四手,落在了下风,身上多了两三处挨打的伤痕,他的手数次落在了剑上,终究没有拔出,他清楚的知道这两名差人的目的,他恶狠狠的瞧这两个差人看了几眼,依旧在苦苦支撑。

这两名差官在等这名男子拔剑,拔剑了就会是一种证据。

差人办案需要证据,他们不能凭空捏造,更不能信口雌黄,他们用证据来救人,也能够用来害人。

像他们这样的差人有不少,制造证据整治异己的也大有人在。

赵渐新在这个时候走到差人的面前说:“差官,我看见这里有人打人。”

站在前排的差人经验丰富,凝视了赵渐新一眼,说:“好的,我知道了。”

他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站在其身后的高个子却对于赵渐新的举动颇有些不耐烦,比起前者也少了些老成,说道:“怎么,你想要教我们怎么办事?”

赵渐新说:“这怎么会,就是知道过年了,每个街区现在对于不安定的事情都有所敏感,又是风头上,再出事端的话,如果牵扯到不干净的问题,怕您这些差官也受到牵连……”

站在后面的大个子差人这个时候,怒目圆睁,说:“我看你到真是给脸不要脸!发善心想要帮别人?小心被别人害死啊!”

站在前面的差人眼白了后头的人,他就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

前排的差人,细声细语说:“差人做事,你这边回避一点好。”

说完话,他从怀里拿出一支烟卷,递给了赵渐新。

赵渐新没有伸手去接,说:“我已经在喝酒,酒是没有办法去戒的,就再也不能碰烟了。”

前排的差人说:“你害怕自己会痴迷于此吗,你还没有尝试过,可以试试。”

赵渐新说:“我并不是怕,只是已经见到有不少人沉溺其中,已经不必去尝试。”

差人沉浸了片刻,说:“你说的对。”他手中的烟卷本来已经点燃,这个时候,就把烟抵在背后的墙上按熄了。

“做事!”,前面的差人对着后面的高个子说。

他转身走到巷子里,后面的高个不得不跟上。

“就那么算了?”,高个不满道,随口骂了一句脏话。

前面的差人低声呵斥说:“别忘了,我们是差人!”

他这句话说的很重,并不仅仅是说给别人听的,也是给自己听的。

差人还没有近身,那两个混混就不再围殴拿剑的男子,他们很识相,所以差人也就不会找他们麻烦,反倒是拿剑的男子依旧有些好勇斗狠,手脚依旧没有放下了,多挨了差人的几下打,受到的痛也才是正常的痛。

这个拿剑的男子注意到了是赵渐新到差人面前攀谈,才让自己脱离了困境,可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是多看了他几眼。

按照规矩,凡是聚众斗殴的,都要交到衙门过一遍审问,更何况也还有目睹过程的赵渐新,所以两名差人也不敢怠慢,将三人双手困住了就带往官府。

赵渐新并没有留下驻足,不消一会就走开了。

……

赵渐新回到了家里,天色也真正的暗淡下来。

他发现厨房里有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带红衣裙的女人正躲在厨房里偷吃汤面。

赵渐新对她说:“你怎么不在饭厅里吃饭?”

女人说:“到别人家偷吃东西,哪有跑到饭厅里吃的,那不是无法无天了!”

她开始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略有些窃喜,可能更多的是在嘲笑赵渐新的憨傻。

赵渐新说:“我记得厨房里面没有面条。”

女人说:“对呀,我自己做的。”

赵渐新说:“好吃吗?”

女人笑着说:“好吃呀。”

赵渐新微微一笑,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他进到自己的屋里,简单的清洗了一番,换了另一身粗布衣服。

赵渐新再路过厨房的时候,女人已经收拾好灶台碗筷,洗刷停当,焕然一新。

看来这个女子不仅仅是个只会偷吃的女子,还是个懂得给屋子主人清洁卫生的女人。

赵渐新这个走到她身边,说:“你怎么不走呢。”

女人说:“这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说不定下次还能再来。”

她说完了,就不禁的笑了起来,她笑的很慢,轻柔的笑声十分的暖心,在遇到这样的女人之前,你可能不会想到微笑也有那么强大的魔力,拥有夺魂掠魄般得的奇异力量,可以令人沉浸其中,享受其留下的淡淡余韵。

此时,落日的余霞,透过灶台前的窗子洒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这一刻不比其他时间或长或短,时间向来是公平的,只是赵渐新确实察觉到了此刻的时间上的慢,他感受到了时间的缓慢流淌,如同一股暖流从他的光着的脚边流过,好像饮下了一口温暖的美酒,甘之如饴。

她并不是一个拥有什么美色的女人,她长的普通,就如同你站在一堆出售的桃子水果摊前,仅仅凭借肉眼观看,你永远都看不出一只和另一只之间有什么巨大的差异。

只不过她就是她,她不是任何其他女人,她也绝不可能被任何女人所代替,因为她有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美,这样的美是别的女人绝无法复制的,就算望其项背也无法做到。

这样的真,曾经也有一些女人拥有过,不过她们已经永久失去了。

赵渐新要去参加天上楼阁的晚宴,李思特意邀请他前去赴宴,女人说她也想去,她说也想去看看,去见见世面。

来长安的人,总会有人想去长安居看看,这广为人所流传的最为豪华的酒店的气派风光,但是实际上,长安并没有一家酒楼叫做长安居,长安最好的酒楼叫洛阳楼,而长安居是在洛阳的。

洛阳楼长安一共有两家,最好的一家开在朱雀大街最显眼的位置,他是整个长安最高的高楼,而另一家最高也不过上下两层最多不能容纳五十人,开在他的对面。

这两家买的东西差不多,第二家没什么用心的服务,菜品的质量也只有第一家的十之二三,但是食客依旧络绎不绝,因为在来到这家饭馆之前,旁人很难会想到自己只花了吊钱就能吃上一顿正宗洛阳楼里四五十两一桌的大宴,味道差是差得多,毕竟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不过很少会有人说是第二家的掌柜抢别人正宗店里的生意,因为这两家店的老板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阿飞来到第二家洛阳楼,他坐在了西边靠窗的位置,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窗外的景色。他只点了一壶祁门红茶,但是小二拎来的时候已经冷了,阿飞没有露出嫌弃的神情,也没有拒绝,反而和小儿要了几块冰,放在茶壶里。

过不了一会,一个带着布袋的银白头发学者进了门,坐在了阿飞旁边。

他没有理会阿飞,阿飞也没有看着他,他从布袋里掏出来一,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是《登仙记》,当下最时兴的小说。

学者一直在看,仿佛没有留意周围事物的变化,小二端来了一整只鸡,一碗鸡汤,一份白饭,二两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