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律向来识见非凡,闻言不以为然道:“普天道门的底蕴,非如眼前所见这般薄弱,诸多压箱底的异宝,必定在决战中纷纷呈现。”
晗冰笑意微漾,道:“适才还听师尊说,化清门祭请镇山神兽狻猊至此。狻猊贪食烟火,待战日久,竟嫌弃烟火不盛,目今林道子正四处搜罗灵香哩。”
群修捧腹不已,却没人觉得讶异,毕竟青龙已经现身,龙子狻猊的出场算不得稀奇事。
李宿雁忽然道:“各道门豢养镇山神兽或灵兽,靡然成风,譬如化清门的狻猊,轩辕氏的角龙,大荒墟的巴蛇,不知本苑是何神宠?”
群修茫无所知,燕辞更是闻所未闻,若非不久前亲眼目睹轩辕翊驾驭着角龙闪亮登场,他哪能想到诸多绝迹的异兽竟然被道门偷偷豢养着。
不过转念一想,连自己这位难等大雅之堂的后生都能拥有麒麟兽,世间还会缺少离奇事麽?
忽听郁律道:“镇山兽是道门秘事,除非是无意中被泄露,否则无人知晓。类似轩辕翊这种洒脱无畏的,极其少见。在江湖传言中,本苑确实在沧溟泽降服过一尾镇山兽,只是类别、神通不得而知。”
李宿雁好奇难耐,移目看看晗冰,却不敢冒然询问。
晗冰宛然一笑,道:“估计除苑主和掌教外,余人都被蒙在鼓里。”
群修默然,暗想同尘苑秘而不宣,弄得神秘感十足,恐怕同样拥有极为了不得的镇山兽。
晗冰还要去给其他弟子发放降尘丹,是以未过多逗留。
诸人目送晗冰离去,杜若洲忽然道:“听说午后人鱼族举军来投,不能去开开眼界,真是可惜。”
燕辞蓦然想起一段旧事,神情古怪道:“人鱼以腰为界,人身鱼尾,身姿曼妙,另兼歌喉婉转,但并非个个美丽。”
杜若洲奇道:“咦,师弟见过人鱼?”
燕辞道:“是有一面之缘,不过都是拜师兄那张乌鸦嘴所赐!”
杜若洲愕然道:“兔崽子,此事跟我有何相干?”
燕辞叹道:“那日外出巡逻时,师兄左一句小狐狸长,右一句小狐狸短,何罗鱼妖听信谣言,误以为青丘山幼主爱慕在下,这才布置碧海牢笼捣乱。”
事因胡一讴抢夺鱼妖内丹结怨,郁律初时还道是时运不济,被何罗鱼错伤无辜,听闻此言方知端倪,训斥杜若洲道:“就你那张破嘴,鬼都知道会闯祸。”
杜若洲不敢吱声,李宿雁打岔道:“这跟师弟见到人鱼有何关系?”
原来那日队伍失散后,鱼妖未曾罢休,并处处安排耳目搜索,燕辞离开蓬莱即被察觉踪迹。
黄红鳍两细作因久受鱼妖幼主欺凌,遂使调虎离山之计,以燕辞为饵,诱使何罗鱼进行围捕,自己趁隙潜入鱼妖老巢,盗窃止王剑,投靠人鱼族。
燕辞道:“千刀杀的何罗鱼不知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不敢跟人鱼叫板,倒迁怒于在下,满沧海追得老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非赤凤援救,燕某早死透了。”
群修不知还有这桩事,忙问后来情况。
燕辞道:“小弟当然不肯乖乖就范,一路杀一路逃,稀里糊涂的邂逅了一群人鱼。鱼妖偶遇正主,当即弃我不顾,调头围剿人鱼。人鱼忙着猎捕海兽,被何罗鱼妖打一不留神,差点没死绝。小弟不清楚事情因由,错以为人鱼是被我所累,一时没忍住去帮了一把手,攀上了一点点交情。”
笑了笑,又续道:“人鱼没敢忘恩,不但将事情的由来和盘托出,还护送燕某返回沉舟岛,算是有点良心。”
诸人听罢暗暗称奇,杜若洲眼冒绿光,问道:“听说人鱼美得一塌糊涂,是真是假?”
燕辞凝神想了想,道:“貌美者居多,平庸者亦有,可惜有事没事就喜欢唱歌,听得人脑袋发昏。”
他瞧一瞧杜若洲舔着嘴唇的猥琐样,笑道:“别随意惦记了,再美那还是条鱼。何况据人鱼掌握的情报,非但宝藏龙族归附妖修,就连其宿世仇敌鲛人都已投靠羲爻麾下,甚至还有鲛人伪装成人样搅混在义军中。若有闲暇,不如商量下怎生在混战中脱离灾厄的好。”
杜若洲倒是豁达,满不在乎道:“群妖蜂起,连高阶修士都未必能保全性命,此时想那些还有何用?只需全力以赴,不留遗憾即可。”
余人听他这麽一说,顿觉意兴索然。
也许决战过后,此间同门便将走上阴阳永隔的道路,燕辞叹声气,取出海棠醉日酒,每人分饮半杯。
与酒陪伴的经常是孤独和寂寞,酒能让人想起很多人很多事,能激发斗志也能消磨斗志。
把酒入怀,胸中波澜起伏,此际,少有人能做到心如止水。
回视过往,探视生命存在的奥义,某些融进灵魂的执念慢慢消逝,深藏内心的爱与恨、情与仇,在自身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已不如想象中那般重要了。
暴风雨来临前总会有短暂的宁静,驻地里静悄悄的,大战前夕的气氛极度紧张。
曲将终人将散,悲观的情绪在蔓延,尤其在低阶修士群里,那种压迫感更催人崩溃,奔赴死战时的绝望,几人见之不心灰意冷?
可喜的是,总有人会在绝望中寻求重生,永远如此。
纵横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