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从巳时开打,还没到午时,城北门、东门、西门相继被攻破,过了中午,连城里的抵抗也平息下来。</p>
一场在南长安大营和东水营一天多时间里没有任何进展的战事,在刘愈到来一切变得简单而高效,刘愈甚至也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新军的战斗力强,还是说在他来之前两大营的人只是在出工不出力,非要等新军来了以后才肯卖力气干活。</p>
不管如何,城是拿下来,没花太大的代价,只是苏哲躲了起来,能否找到还是问题。</p>
果然不出刘愈所料,在战事平息之后,城中仍旧混乱一片,零星的抵抗,加上教民对朝廷的不配合,导致事后想在城中搜查什么人,也困难重重。因为攻城围三阕一,也导致在城破之后,大量教民从城南门逃出城,整个城里城外都很混乱,对于此,刘愈差不多也早就料到,他没有太苛责下面的将领,想抓着苏哲,一天两天未免太急于求成。</p>
战事结束,但军中上下却也高兴不起来,本来就是军队打平民,实力差距悬殊的一场战争,再者这些平民还是顺朝的百姓,且大多数是关中人。关中人对关中人有一种很深的同袍感觉,刘愈猜想大概也就是如此,之前两大营的人才会手下留情,导致朗县在一天两夜时间里没有被攻破。</p>
战事结束,城里城外都在清点战事的损伤,以及平息小规模的抵抗。士兵们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在混乱中寻找邪教教主,找了半天,没什么结果。</p>
到黄昏时,城里仍旧没有彻底平息,刘愈也就没有亲自进城,一直留在城外大营里,直到下午他才召集了三军并未在第一线的将领,开了简短的总结会。</p>
“这次战事,遗毒很深。短时期内,朗县都不太会恢复平静。”一上来,负责情报的瞿竹便给众将领打了一剂预防针,让他们明白这次会议的基调。</p>
从前线的反馈看,在朗县被攻破之后,城里的抵抗很激烈,而教民跟军队之间也有不少冲突,就算是放下武器投降的教民,也会被城里的百姓所报复。毕竟这几天以来,教民所得罪的不但有城外的军队,尚有城里大多数普通的百姓,这几日来,教民拿普通百姓的命当儿戏,丢下城头当武器的事令百姓对这些狠毒的教民很仇视,现在有朝廷军队的撑腰,这种报复行动也屡禁不止。</p>
军队在平乱,刚平息下来,军队要平下一处,百姓又开始添乱,那些已经投降的教民也开始重新反抗,导致城里的冲突是平了又起,起了又平,波折不断。而本身军队又不太想得罪关中百姓,所导致的结果就是战事悬而未决,说是城破了,一脸几个时辰下来,城中还是不断会有各种战报传出来,让刘愈不得片刻的消停。</p>
总结会上,其他将领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们其实不是不知道彻底解决这种遗祸的方式,若是以前顺朝境内有什么乱事,且遇到这么悬而未决的情况,通常来说,军队都会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解决,那就是屠城。只有把屠刀磨亮了,那些闹事的才会消停。</p>
可现在是刘愈掌军,这两年来,就是平淮王、平突厥,刘愈也没下令屠过城,更别说现在对着的是关中百姓。放在这些将领身上,他们也下不去这个狠心。</p>
“诸位有什么见地,尽管说说。看看能不能把这乱事,彻底平了。我们也好早些打道回府。”刘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打破了会议的沉默氛围。</p>
几个新军的嫡系将领没说什么,虽然他们在平日里的军事会议上发言踊跃,但在这样一次有两大营在场的混合会议上,说话很少。这就好像是有外人在场,不敢说话一样,这在刘愈看来,是这些将领有些“腼腆”,但实际却是,这些人骨子里带着自傲,看不起新军以外的其他军队,而其他军队也看不起这些跟着刘愈崛起的新军将领。彼此都看不过眼。</p>
这种会议,说话多的反而是那些两大营的旧派将领。</p>
“将军,我们应该……”</p>
之后的发言,在刘愈看来没多少可取性,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建议,要靠地方官府等等。刘愈所想,大概跟这时代人思维的局限性有关,虽然人的聪明大致相当,没有谁比谁更狡诈或者是更会算计人一说,但在想问题上,一点小小的局限都会令结果大不相同,更别说几百年的思维发展。</p>
刘愈本身对关注的重点也不在教民的平息上,时间总会弥补这些创伤,刘愈最关心的其实是苏哲的下落是否找到。</p>
到会议散了,已经到入夜时分,刘愈一个人在大帐里闷声不乐,他一直在等出城追击逃走教民的霍病所部的来报,他很希望霍病能给他振奋的消息,说苏哲已经被拿下。</p>
整个大帐里,除了刘愈,只有柳丽娘。柳丽娘很清楚刘愈在今日见到苏哲之后的反应,她大概也能体谅刘愈现在的焦虑和烦躁,这么一把剑悬在头上,刘愈能开心的话那才是不正常。她想安慰两句,却也实在没什么安慰的语言。</p>
“明天,我们就回去。”</p>
柳丽娘什么都没说,刘愈倒是先说了一句。</p>
“这么快?”柳丽娘想了想,道,“不留下,等朗县周边的事彻底平息了再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