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一直持续到半夜，各自都回去睡，刘愈便在院子里的房舍里躺下。心情起伏，加上农家条件简陋睡的不习惯，也就多想了一些事情。</p>

一些女兵尤其是爱干净的更加睡不着，三五成群的出来在篝火旁聊天说话，直到困了相互依偎着睡着，院子里的篝火一夜也都有人加柴，到第二天清晨仍旧未熄灭。</p>

第二天刘愈本想带着唐才和甘茂叔侄二人一同回方州郡，但二人不会骑马，乡野间又寻不到马车，刘愈只好决定先回去跟楚王等人商议，上奏了皇帝，再派人来接。</p>

虽然楚王不待见刘愈，但这毕竟涉及到救灾和立功的问题，能让未来的储君对他的印象改观或许也是一件好事。</p>

当一行人一路颠簸回到方州郡，不少的车队运着粮食往城里进，想来方州的粮食已收齐。有了第一批粮食，再加上地瓜的事，这趟差事会很圆满的完成，皇帝也完全有理由将楚王重用。</p>

但当刘愈只身进了太守府的后院，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p>

楚王拿着剑，正一袋一袋的去刺破麻袋，像是在检查，又好像在破坏。</p>

“于太守，这就是你们征来的粮食？”楚王对身后胆战心惊的于田寿质问道。</p>

于田寿支支吾吾，显然知道做错事不敢应答。而楚王和于田寿之旁，有个举止很优雅的女子，淡蓝长裙宽袖窄领，脸上不着笑却似笑靥迎人，娇艳若滴的楚楚面孔，像个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的结合体。很婉约，令刘愈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p>

想来这便是苏彦口中于太守的漂亮女儿。</p>

刘愈不敢多想，看她一个深闺的女子出来迎人便知道于田寿有意以女儿来接近楚王。不管这于家小姐是否有心，刘愈都不该去招惹。</p>

再看那些破损的麻袋，流出的米是米混着沙子，有的干脆是半袋沙子半袋米。</p>

刘愈终于知道方州的士绅为何会如此配合，原来是想以次充好蒙混过关，偏偏因为这一行的人手少，当地的官差又敷衍了事，楚王雷厉风行却又缺乏实践经验没走到下面督察，使得收上来的米有近乎一半都是这样的泥沙混杂。偏偏麻袋又没标记，不知道哪些米出自何家，查无可查。</p>

“楚王殿下，毕竟是救灾之米，百姓有粮吃已是万幸，至于泥沙，有一些也无妨。”明瑾劝解道。</p>

楚王回身看了明瑾一眼，不置可否。刘愈走上前道：“明员外，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百姓受饿是受饿，难道就可以用沙子搀和着米当救灾粮？你这不是罔顾百姓疾苦！他们吃不吃的下去是一回事，吃了这些米，百姓日后何来对朝廷的信任？”</p>

明瑾被刘愈当众训斥，脸色不佳，转而求助地望向楚王。</p>

楚王冷冷问道：“刘将军这是从何处回来？”</p>

“臣……”</p>

一旁的明瑾终于找到争脸的由头，冷笑着抢白道：“莫以为楚王殿下不知，你刘将军这是刚出去游玩回来，还腆着脸说什么百姓疾苦，上奏皇上定你个玩忽职守之罪也不为过！”</p>

刘愈再看楚王，又学着之前的模样背过身不加理会。</p>

之前让他好好养伤，现在征粮出了事又赖他玩忽职守。这楚王的气量未免也太小。</p>

自负自大自闭，刘愈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辅佐这样的君王。</p>

刘愈本来还想将地瓜的事告知于楚王令他立下救灾头功，现在也打消了这念头。身为一谋臣，还有选择谋主的权力，即便楚王将来当皇帝，他也大可辞官不做逍遥快活。</p>

楚王怒气冲冲地进了内堂，明瑾等人紧随上去，连刘亭都幸灾乐祸地瞧了刘愈一眼跟了上去。</p>

刘愈也是一肚子火气，手伤还不好还念着救灾两天跑了二百多里路。现在还是想想回去怎么写给皇帝的奏本。</p>

刘愈往太守府后门走去，走了几步，听到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转过身，便见到于家小姐在后面跟着他，见他转过身，于家小姐也停下脚步，面色带着淡然地好奇打量他。</p>

模样真是有些动人。刘愈一升而起的年头赶紧被他打消，心中又告诫自己，这女人不能惹。</p>

“于小姐，你为何要跟着在下？”刘愈拱手问道。</p>

女子眉头轻轻一蹙：“于小姐？”</p>

不但人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连声音刘愈都觉得在哪里听过。</p>

“难道小姐不是于太守的千金？”</p>

那女子斜眼白了刘愈一眼道：“刘大将军真是好记性，当日在雁塔上将小女子数落的当众下不来台，现在小女子千里迢迢骑快马来给你治伤，你却当是什么……于小姐？看来是小女子的面容入不得你这个好色君子的法眼。”</p>

这言辞，这牙口，刘愈再笨也知道自己判断错了。不是似曾相识，而是本来就认识。</p>

“看来曲医女你的风热之症已经好了。没留下疤痕，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p>

刘愈笑容促狭地打量着曲宁的脸，像是真要从她脸上寻出个疤来。（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