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不知疲倦,疯狂地,歇斯底里地,浑然不顾已经嘶哑的嗓子,一遍接一遍地拼命喊着!
血泊中的那个男人似乎听到人们声音的中焦急和希望,他缓缓地挣扎着,缓缓地动弹着。左手按在地上,手指抠进泥土,手臂慢慢弯曲,他一点点的,一点点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每上升一点,人们的目光便亮了一分。
他缓缓扬起身子,一点点,一点点地直起来,摇摇欲坠的身形让人们的心陡然揪紧,声音也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压抑得人几乎窒息。
当他的直起腰,完全站立起来,所有人都跳起来!他们疯狂地挥舞着手臂,他们像在庆祝着胜利一般,他们拼命地呐喊着咆哮着,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足足过了几分钟,人们才渐渐平息下来。而当他们,把目光投向光幕上的那个男人,他们再一次陷入静默,许多人露出不忍卒视的表情。
他的衣服破烂不堪,身上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伤口,鲜血从伤口流出,浸染了他全身。他浑身是血和泥,脸上也全都是血和泥。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整个右臂,从肩到手腕,到手指,几乎完全爆裂开来,血肉翻绽,白森森的臂骨有一大截露在外面。
他的目光呆滞,像没有生命了一般。
看到这一幕,泪水模糊了所有女人的眼。
陈暮木然,他脑中里空白一片,没有声音,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微微变亮了一些,隐约有什么声音传来,他的脑子里还是木木的。
又过了一会,眼前更亮了一些,但依然模糊一片,耳畔传来的声音似乎也更大一些,可是好像离他还很遥远,他听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的景象终于恢复,耳畔的声音却消失了,似乎很安静。
难道刚才是自己错觉?陈暮心中苦笑,大脑从未有过的迟钝,木木的,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随着他意识的清醒,浑身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想嘶声吸冷气,但似乎他脸上的肌肉完全僵硬,他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无意识地环顾场内,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
他心中木木地想,好像自己赢了。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木然的意识,让他的反应也变得木讷迟钝。
又过了一会,他的意识终于恢复了一大半。但是同时,剧痛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强烈。
不过,恢复清醒的陈暮,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剧痛,而是把目光投向法亚夫人。
他想咧嘴笑,虽然身上很痛,但心里很痛快,前所未有的痛快。可惜脸上的肌肉不听使唤,他现在可是很想放声大笑的。可是,他笑不出来,他现在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很困难。
他意识开始有些涣散,他知道,这是流血太多。
不行,自己还有事情没做。
用力地咬一下舌尖,腥咸味在嘴里回荡,他精神一振。
他尝试着张了张嘴,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不相信!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于是,人们可以看到,他在颤抖,他的身体在颤抖!
“你,过来!”
声音不大,沙哑低沉,砂子摩擦般难听。人们能够感受他说这话时的费力,就仿佛从胸腔中硬生生挤出来。
安静若死的场中,这句话清晰地传入人们的耳中,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法亚夫人身躯一颤,她身边的青铜面具男眼中怒色闪动。他正欲上前,法亚夫人抬起手,那只雪白的素手,是如此显眼。
青铜面具男眼中一急,刚想说什么,法亚夫人已经移动脚步,缓缓上前。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好似艰难无比。她的腰挺得很直,没有人能够透过面纱看到她的脸,但是每个人依然能够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她的骄傲,她的倔强!
两人间几十米的距离,却似乎漫长无比。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摒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狼藉满地的空旷地面,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缓缓地,朝着一个浑身鲜血的男人走去。这无疑是一个极具张力的画面,很难形容它的味道,但是每个人都被深深吸引。
法亚夫人停在陈暮面前,她默不作声,仰起脸,眸子紧紧盯着陈暮,似乎想把他刻进心中。她的目光倔强而森寒,还有那一抹毫不掩饰的狠厉!
她没有说话,抬起右手,轻轻掀起面纱的一角。
黑色的面纱下。雪白无瑕的下巴,虽然只露出一小截,但是却仿佛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有着最令人心动的曲线。殷红的唇,温润软糯,美得令人窒息。
陈暮心中很畅快,可是他又想哭。
他不知从哪涌来的一股力量。他猛地伸出左手,粗鲁无比地把她拉过来,毫不犹豫地用力低下头,朝那魅惑人心的唇靠过去!
她没有眨眼,就看着那张沾满血和泥土的脸,朝自己靠近。
若兰若麝的气息喷在陈暮脸上,陈暮的目光没有变,他没有一丝犹豫,张开嘴,狠狠地、用力地咬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