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别再挣扎了!”
江州城下,酣战告一段落,空中飘起阵阵黑烟,赵北孤引着宴陵军马直抵城下。
矫通善看着城下狼藉的景象,心头一沉,指着赵北孤道:“你我二人恩情早已断尽,从起兵之日起,便再无同门之义!”
“你还是那副样子!”赵北孤无奈的摇了摇头,“难道你就不知道,陈氏已亡,恩师安然无恙吗?”
“这就是你反戈一击的理由?”矫通善的面上显出了比刚刚更加悲愤的神色。
赵北孤迟疑了,他不知道这位同门师兄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圣上昏聩,毕竟是我大兴的内务,可是北安出师无名,如今攻克建康,实属不义之举!矫某誓死,也不会侍奉安狗!”
矫通善明摆着便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架势,赵北孤的心里其实很同情这位执迷不悟的师兄。
“是啊,大兴亡了,陈氏社稷易主,可是师兄有没有想过?我江东百姓已经经不起战火折腾了!”
赵北孤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师兄,时间紧迫,我只能给你这一次机会!”
矫通善笑了,笑的很绝望:“既然如此,那矫某便也回应赵将军一句,这个机会,你还是留给别人吧!”
“好!”
赵北孤话音刚落,身后弓手便已拈弓搭箭,苗头直指江州城头。
“将军,我们降了吧!”矫通善闻言一怔,回头看去,只见身边追随自己多年的副将竟然也动容了。
“混账,念你追随我多年的份上,赶快滚下去!若再多言,休怪本将剑下无情!”
大难临头,各自飞,眼见着大势已去,副将哀叹着下了城头,矫通善心思稍定,竟然亲自控起弓来。
“将军,切莫因一时冲动坏了大事!”
恰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传来,矫总管定睛一看,只见下方军阵之前,一马当先走出营盘,不是旧部曲靖,又是何人?
“好啊,难怪这五州地势如此了解,连包抄小路都知道,曲靖,你对得起本将的栽培吗?”
曲靖沉默不语,羞愧而退,赵北孤无奈,调转马头,正要退下。
只听得上方城头一声惊叫,再看时,矫通善已然拔剑自刎。
“师兄!”赵北孤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两行清泪也已不觉流落。
“厚葬吧。”赵北孤无力的说了一句,矫通善最终没有等到自己动手,也算是对他有了一个交代。
江州平定,矫通善的死讯由快马通知到了五州之地。
其余四州悉数平定,唯独沅州一处并未投诚。
王大庆也已经派了部将前去围定。
其实不难理解,矫通善起兵于此,州中将佐都是过命的兄弟,主帅阵亡了,又岂能有不倾兵复仇之心。
赵北孤闻讯,并没有立刻与王大庆合兵一处,而是派人将矫通善的遗体送了过去。
是夜,城门大开,沅州城中通挂白绫以示哀悼。
停留在侧的王大庆也没有轻动,而是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
从前夜到平明,嚎哭声不绝于耳,王大庆更是悲催的做起了守夜人。
三天之后,沅州城防大开,城中军卒百姓出城乞降,五州既定。
赵北孤回师离开了,王大庆却并没有走,在沅州城中设下郡治,以三水为印,名号“三江郡”。
王大庆早已接到了徐衾的通知,是以此处占住,截断通路,硬生生将宇文敬及陈川善主仆赶到了湘东邵阳一带。
“那里匪类众多,就让这寸功未建的宇文元帅去那里好好发展吧!”
可怜的宇文敬,明知道自己被坑了,却只能忍着挨着。
夜晚,徐衾如昔年一样,站在建康城内最高的阁楼顶端,俯视着整座城垣。
陆钦侍立在侧,一名军士赶了上来,躬身拜道:“赵帅来报,矫通善兵马大败,其人自刎,江沅五州尽数交由王大庆将军手中。”
“好,还有别的吗?”
“宇文敬被赶至江南一带。”
“知道了,下去吧。”徐衾的面上显出了一丝笑意。
“杨跃已经发兵了?”
陆钦闻言颔首:“嗯,最开始接到钧令的时候还有所迟疑,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欣然接受了。”
“看来采石一战是真的伤了他的颜面了!”徐衾浅然一笑,“此番他势必会和林敬桡大战一番,这样,马上去通知赵北孤,让他绕道尾随,杨跃克敌制胜之后,立即对他发动猛攻。”
陆钦听罢不由得一怔,“主公,这样未免有些不厚道吧?”
“我也知道,可是如今之计,唯有如此!”
徐衾的想法很明确,杨跃这个人,一定要为己所用,否则必然会成为劲敌,此人心高气傲,用寻常方法是万万不可招抚的,除非,把他打疼,还要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事情是谁主使,实施之人再谎称不知实情,这样一来,他心中自有分寸。
一旦事成,逼其就范,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徐衾一番详谈,陆钦这才明白,转既问道:“那宇文敬呢?”
“先让他和南地的贼寇先打着,此人不是什么将才,动起手来自然也不会太顺利,等到江东战事平稳下来之后,派一位悍将过去,连带着匪类和他一道收拾了便是。”
徐衾悠悠的说着:“不能怪我心狠,他毕竟是宇文豫的亲信,即便放在身边,也只会养虎为患!”
“江沅五州有王大庆在,不会有失,建康四境就交给贺若秦良,此人勇力,即便是宇文豫亲来,想必难以取胜。”
徐衾对于当前时局的把控异于常人十分精准,借着杨跃之手,赵北孤控制了吴郡会稽一线,大兴半壁江山便入得手来。
至于杨跃,到手的好虎就要好好让他彰显神威,江南地界随便扑,打下来的地方,也让他亲自掌管,邺城有宁清璞,江陵有萧澄,自己一路下来布好的局,旬日之后便可派上用场。
陆钦不禁拜伏,可是他全程都没有听到主公提及自己。
“主公,那你呢?”
徐衾听到这么一问,淡笑道:“我改变主意了,自然是要回去长安!”
陆钦闻言一怔:“可是…”
“接我的人估计马上就到了,此番江左新定,有段老先生和北孤亲自打点,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
“主公,此番好不容易脱离长安,宇文豫已然知道了我们的目的,逢九安之死想来他也已经知晓,您此时回去,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