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当的脸色很憔悴,他的眼神却显得很轻松,对于罗晓的到来,他明显觉得意外,的确,如果换一个立场,他是罗晓的话,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入王伯当的军营,要是王伯当决定反叛,投降夏国的话,罗晓不是自投罗
两人寒暄了几句,然后,王伯当问罗晓前来所为何事。
通过前面几句寒暄以及王伯当的神情。罗晓根本就看不出王伯当内心真正的想法,无法知道他是忠是奸,于是,他决定试探对方。
罗晓的部队一直在驻守西门。王伯当的军队驻守地是北门,而夏军的主攻方向正是北门。在西面根本就没有夏军,在这种情况下,王伯当应该会觉得不公,甚至会有所抱怨,因为拼命的都是他的人马,罗晓地部队却不会有什么损失。
罗晓的试探很简单。
他先是表达了自己地遗憾之情,认为坐看友军拼命,自己却一点损失都没有,这让他心有不安,为了弥补这种不安。他决定和王伯当部调换防线,让自己的部队前来守城,王伯当的军队可以留在后方修养,在关键的时刻在上到城头。
他这样的试探很愚蠢,他自己也知道,王伯当部若是要反叛,就算不能守在城门口。他也可以组织军队从城内向城门发起攻击,夺取城门。打开城门放夏军进来。
不过,这样做的话,有些麻烦,毕竟要经过一番厮杀,若是王伯当部一直守着城门。要放夏军进城就简单了。只要把城门打开即是。
所以,王伯当若是拒绝了这个请求。那么他多半就心存反意了!
“哈哈!”
听了罗晓的这番话,王伯当笑了笑,婉拒了罗晓的好意,说是自己同样不忍友军在前面拼死拼活,他则在后方享清福。
罗晓认为自己的试探已经达到目的了,王伯当地反意已然暴露无遗,接下来,他再寒暄了两句,就以军务繁忙的理由,准备告辞了。
然而,王伯当却拉住了罗晓,不让他离开。
罗晓知道,已经有了反叛之意的王伯当不可能放自己离开了,他手底下的那两千人是一个大麻烦,能够比较简单的解决,王伯当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罗晓有一声没一声地和王伯当闲聊,他当然知道王伯当在拖时间,不过,说到拖时间,他并不担心,只要天一黑,他安排的那些人就会前去烧毁黄河浮桥,到了那个时候,就算王伯当把河阳献给了河北人,那又如何,浮桥被毁,重新搭建一座浮桥,或是制造船舶过河,起码也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何况,他已经向东都派出了使者,黄河南岸那座军营内地守将也应该得到了河阳被夏军围困的消息,也应该做好了预防夏军渡河地准备,再加上,浮桥被毁,小股的夏军过河,他和他手底下的那一千士卒多半还是抵挡得住,等几天后,夏军的主力准备渡河时,东都的援军也应该赶到了。
罗晓知道自己这样做,绝对难逃一死,不过,如果自己地牺牲能够换来这样地效果,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于是,两人天南地北地胡扯一通,各有盘算。
待天黑下来,军营掌灯之后,罗晓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他安排在南城的那队人马应该已经出发了,不一会,从南面就会冒起冲天地火光,他不想和王伯当这个无耻小人再东拉西扯了,于是,他突然变了脸色,直言不讳,开门见山地向王伯当发问。
“王将军,可是已经决定背叛皇上,投降夏贼!”
面对罗晓的叱问,王伯当并未做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而是面带微笑地说道。
“罗将军,何出此言!”
“如果王将军并没有背叛皇上的意思,那请容许我回到自己的军营,整军作战,以便抵御夏贼的攻击!”
“呵呵!”
王伯当继续笑着说道。
“既然罗将军这么干脆,某家也无须遮遮掩掩了!”
说罢,他盯着罗晓,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错,某家已经决定投靠夏王,早在半个时辰前,某家就已经派出使者前往夏军营地,商量献城事宜,用不了多久,某家就会打开城门,恭迎夏军进城,罗将军今日来某家军营和某家见面,莫非也打的这个主意?”
“呸!”
罗晓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
“王伯当,你这个无耻小人。休得与我相提并论,当初,你走投无路,若非皇上宽宏大量。接纳于你,你早就和你的瓦岗主子一般。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现在,正该你为皇上效劳,报答他老人家恩情的时候,你却行背叛的勾当,待得百年之后,史书上当留下你的骂名!”
“哈哈!百年之后!”
王伯当大笑了两声,笑声远远地传了开去。
“成王败寇,史书说写,也不过如此而已!何况。人生在世,不过匆匆数十年,谁又理会得了百年之后,罗将军,大丈夫识时务者为俊杰,王世充其人,根本就不是成就大事的角色。篡夺旧主地皇位,登基为帝之后。又一味宠信亲族,赏罚不公,民心皆失,败亡是迟早的事情,罗将军又何苦对这样的人忠心耿耿啊!”
“乱臣贼子。无须多言!”
罗晓低喝一声。转头望向南方,黑暗已然从天而降。现在,他在等待那冲天的大火。
“呵呵!”
王伯当笑了笑。
“罗将军,既然已经来到某家地地盘,就在此好好作客吧?不过,我有一事不明,罗将军既然知道某家不可能为王世充卖命,又为何孤身前来呢?”
罗晓转过头。
“只因我希望自己对你的看法是错误地,故而想亲自来此确认一番,不过,姓王的,你也无须得意,过了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是吗?”
王伯当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天黑之后,罗晓的亲信并未等到罗晓的信使,也未见罗晓回来,于是,他决定遵从罗晓的命令,出城赶往盟津渡口,将浮桥烧毁。
盟津渡口距离河阳城不远,步行只需要一刻钟,沿途皆是大道,正因如此,为了隐藏踪迹,罗晓的亲卫们并没有打着火把疾行,而是冒着夜色疾行,在浮桥的北桥头,有着一个卫所,驻守卫所的士卒隶属王伯当部,卫所只有十来个士卒,毕竟,要想从北岸占据浮桥,就必须先把河阳城攻破才行,所以,不需要过多的士卒驻守卫所。
负责烧毁浮桥的这一行有一百来人,全是罗晓地心腹亲信,要不是怕打草惊蛇,罗晓恨不得把自己所以的军队都派出去,不过,有这一百人,他相信足以完成烧毁浮桥的任务了。
不一会,这伙人就赶到了浮桥的卫所前,到了地头后,已经没有隐藏踪迹的必要了,带头的人一声令下,下令手下点燃手中的火把,大张旗鼓地朝卫所赶去。
“什么人?”
距离卫所还有数十步时,卫所地哨兵出声高喊。
“我乃罗晓将军亲卫,奉罗将军号令,前来替换卫所防务!”
“可有王将军令箭?”
“快!”
那个带头人低声喝叫手下的人加快步伐,然后,他提高声音喊道。
“王将军地令箭在此!”
“是吗?快停止前进,请派一个人将令箭拿来过目!”
“妈的!”
领头那人轻轻骂了一声,他算了算距离,现在距离卫所不过五十步不到,数息之间,就能冲过去,到了这个地步,他决定不再伪装了。
“儿郎们,跟我冲!”
他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拿着横刀,一马当先,向卫所冲了过去。
“杀!”
身后的同伴高声嘶喊,随他一起,一百来人的齐声呐喊在夜色中远远传了开去,旁边山林的宿鸟惊起,扑腾扑腾,振翅飞了起来。
“梆!”
卫所突然响起了梆子声,顿时,卫所地墙头上出现了大量地火把,将夜色驱散开来,光明大放。
在卫所的墙头,以及围墙下面,密密麻麻地站立着一群人,他们排着整齐地队列,分成几排,大家都手持弓弩,箭已上弦。
“放!”
高月手上高举一面小旗子,声音落下,小旗的旗尖落下,平指前方,与此同时,身旁的亲卫敲响了梆子。
“梆!”
箭矢离弦,发出呜呜的声响,冲入了黑夜之中,顿时,对面拿着火把疾奔而来的那群人纷纷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放!”
“梆!”
第一排的弓箭手退下,第二排的弓箭手上前一步,拉动弓弦,对面的人群又倒了一片,地面上,掉落着许多火把,草丛被火把点燃,星星点点地燃烧起来。
随着一轮轮箭雨的射出,对面仍然在向前疾奔的人越来越少,当最后一个人倒在距离弓箭手五步左右的地方时,回荡在夜色中的就是一片呻吟声。
高月转头望向北面的河阳城,那里被黑暗所遮掩,火光显得极其朦胧,根本就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过,高月知道,这个时候,夏军应该已经进城了吧?
其实,在下午和王伯当的会面之前,王伯当就已经决定向夏军投诚了,确定高月是夏军的奸细之后,他更是坚定了投诚的信念,毕竟,有高月在中间牵线搭桥,彼此间就会少了许多误会,只不过,因为高月欺骗了他,所以,他决定和高月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吓一吓他,因此,有了下午的那一幕出现。
见没有吓到高月,王伯当也不以为甚,而是迅速和高月商量献城的事宜。
夏军夺取河阳,下一步自然是过河奔袭金墉,偃师,有机会夺取东都更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要截断东都和荥阳的王世充大军的联系,因此,河阳不重要,盟津渡口的黄河浮桥才是重中之重。
罗晓既然有烧毁浮桥这个念头,王伯当自然也有保护浮桥的计划,他非常清楚,罗晓是很难策反的,正因为罗晓对王世充忠心耿耿,王世充这才把他派到河阳来,监视王伯当的一举一动,再加上罗晓的家人都留在洛阳作为人质,因此,王伯当一开始就没有策反罗晓的念头。
他知道自己只需要牢牢守住河阳北城,将夏军放进河阳就行了,到时候,罗晓的那两千人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不过,除此之外,他还必须保护黄河浮桥,若是浮桥被毁,就算他献了河阳城给夏军,功劳也不会有多大。
所以,决定投降之后,他就让心腹将领率领精兵一千出了南城,通过黄河浮桥,进入河南,夺取了南岸那个军营的控制权,而这个时候,罗晓对此还一无所知,他采取应对的时间已经晚了许多。
四月十日,郑国河阳守将王伯当献城降了夏将尉迟恭。
四月十一日,夏军尉迟恭部通过黄河浮桥进入河南,直奔金墉而去,四月十三日,刘雅,薛万彻率领后续部队通过黄河浮桥,十六日,刘雅和薛万彻包围了偃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