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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子别来无恙!”安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平常服,岑子吟借着月色依稀可以瞧见后门巷口有两个人穿着侍卫的服饰站在那边。首发
岑子吟唔了一声,淡淡的道,“安大侍卫这时候来有何贵干?”对于安嘉往日的情分儿被他那妹子所做的事消磨的一干二净,岑子吟本就不喜他的作为,这会儿自然也不给好脸色,反正给了也没用。
安嘉压低声音道,“昨儿个夜里有人夜探宫闱,用的是三娘子所造之物。连布料和篮子也是一人所造,今儿个我领了人过去查看,发现其中有一个失窃了,让守仓库的人瞧了宫中那个,便是失窃之物,怪就怪在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失窃的。”
造好的几个热气球都被看守的死死的,如今少有人有权力接近,不过岑子吟恰恰是其中一个。岑子吟皱起眉头,倒不是为了这一庄,近些日子她压根儿就没去过那边,让人说懈怠也罢了,她就是不喜那些低瞧了李珉的人,如今东西失窃,她至多不过就是一个小罪名,担心的却是有后招,而眼前安嘉突然跑来献殷勤而不是来抓她才是让她皱眉的缘故。她也一早料到那边的东西必然有失,压根就没想过要去查,本以为少的不过是特质的材料,没想到丢的却是整个的,看来让卢家去查的事儿怕是没影了。
岑子吟扯着嘴角冷笑道,“如此还要多谢安大侍卫关心了。”
岑子吟的镇定让安嘉为之一愣,随即自嘲的笑道,“三娘子自有人照应着,不过,有件事怕是三娘子也不知道。”
岑子吟闻言眯起眼,对安嘉明显卖人情的举动有些不确定了,月色下地安嘉脸色晦暗难明,平板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上次地事儿皇上训斥了王共一回,王共明面上不说,心中却是记挂着你好些日子了。”
岑子吟闻言挑眉,笑道,“我该怎么谢安大侍卫的厚谊呢?”
岑子吟这话说的极为嘲讽,若非安嘉那个堂妹,岑子吟怎么也混不到这份儿上,仇人地哥哥来示好,想要她感激涕零根本不可能,反倒是要怀他们的目的了。
安嘉深深地看了岑子吟一眼,笑道,“消息已是带到了,我不便多留。三娘子好自为知。”说罢转身便向巷外走去,岑子吟直到瞧见安嘉的背影消失在巷尾,才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将门关上。
扭过头却是瞧见身边一抹人影。岑子吟吓了地往后跳了一步。岑子玉低低道。“是我!”伸手扶住岑子吟。温热地感觉传来。岑子吟才意识到自己在这春日地夜风中已是全身冻地有些僵直了。
扶着岑子玉地手问道。“怎么还不睡觉?”
岑子玉道。“今儿个你出去。我便知道定是有什么事发生。听见你和人在院子里说话。我就跟了过来。”
岑子吟闻言心中一暖。反手握住岑子玉道。“我没事。”
岑子玉笑笑。也不问岑子吟到底如何。只挽着岑子吟地手向里走去。倒是岑子玉淡淡地道。“珍儿怕是有些心事。三娘有空与她说说。”
岑子吟嗯了一声。问道。“她是担心两个嫂子进门了日子不好过吧?”不消说唐珍儿。怕是岑子玉也会有这么一番计较。不过没有说她自己反而是提唐珍儿地事。
岑子玉不语,岑子吟道,“唐五叔当年走地时候,留下的钱足够她地妆,当时她年纪小,我也没与她提,这时候倒是可以与她说说,省的她整日地胡思乱想。”顿了顿又道,“听说你也定下过一门亲事?对方人品如何?”
岑子玉笑道,“二叔不喜那一家,休说二叔不喜,我也是不乐意的。三娘,这事儿我本想大哥二哥成亲以后再与你说,既然开了这话头,我便寻思着,是不是可以让我来帮忙打理老宅的事儿,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也学了不少,大哥二哥婚后又要准备秋试,必没有时间,两个嫂初进门也不好过于劳累,大伯母忙不过来不如我来帮忙的好。”
岑子玉一直不喜欢与过多的人接触,这会儿却是主动揽事儿,岑子吟也知道她的为难之处,她不喜这些东西,可若是不挑岑家的担子,在这边儿白吃白喝,出嫁了还要挣一副妆奁,方大娘至大郎二郎岑子吟都不会有话说,却是不知道新进门的两个嫂嫂会如何,这却是她一面要强,一边又为大房的和谐考虑了。
岑子吟也知道她的能耐,正愁家中的事儿多且杂,寻思着要不要提拔两个管事上来,岑子玉便主动的提了出来,顺带的也解决了岑子吟担心的事儿,倒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点点头应了。
翌日五更天便起身,热热闹闹又一天,岑子吟专心在厨房管事,一整日的都没人来寻,岑子吟事儿多倒也不觉得这一天有多难熬,临到睡前才迷迷糊糊的想起这一天了无音讯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一转念的事儿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还是张书玉唤她起身的,今儿个迎亲,万般准备皆是为了这一日,岑子吟也再没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反正这事儿只冲着她一个人来,只要不耽误家里的事儿便无所谓了。
这会儿迎亲从晚上改成了早上,大郎二郎两个穿戴的整整齐齐的一同出了门,岑子吟听见外面喧嚣的院子渐渐的静了下来,只专心的瞧着厨房里的一应东西,前面还有人招呼着开摆席,一大早的便有客人登门而来,方大娘亲自在门口接待,里面则是由方宇末和张书玉两个负责安置,至于其他的人各自领着事儿,还要顾及着请了这般多的不知根底的外人来帮忙要小心一些,即便帮忙地人多,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成亲的礼俗岑子吟是倒背如流,迎亲要在外面先叫门,将门叫开以后,还要应付新娘子身边地一干伴娘,这些在现代也是有的,不过这会儿的人要风雅一些,少不得要作诗,进大门要作诗,接新娘要作诗,等待一切毕了新郎先行回来,新娘地车才会慢悠悠的溜达过
门便要拜灶台,岑子吟便是在收拾这一块儿,还要忙的人别藏了东西,碗碟都是借来地,这样的大事岑家那些旧的上不得台面,唯有找人借了几套,岑子玉便是盯着那边。
本以为先到家来的必然是大郎,方大娘还特地地嘱咐大郎那边莫要急切,慢慢的来,好候着二郎这边一道,不想,午时连吴氏都进门了还不见大郎回来,岑子吟好奇自家嫂嫂在厨房频频遥望,自从提亲之后便只见了几次,大郎那位卢氏更是素未谋面,这会儿心中却是印象不太好了。
拧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庆云道,“夫人的意思是,先让二少夫人拜堂,至于那边由得他们折腾去。”庆云瞧起来也是气呼呼的,好好的一门亲便是这般的折腾,明知道这边还有事儿,有些礼俗做做面子便可以过去了,即便他们卢家身份不低,可也不能这般地将人踩在脚下,何况,岑家给的聘礼说出去怕是要让人吓一跳,不就是个破落户么?
这么做地话,恐怕卢家面子上就难看了,新娘子没进门便开席,让女方家里的亲戚如何自处?岑子吟问道,“可曾催过?”
庆云道,“二郎回来夫人就让人去瞧了,连门都没进到!”
岑子吟咬咬牙,这卢家也做地太过火了!还没进门不光压了二房一头,这边还将岑家都踩到脚下了。
庆云又道,“后来又让人去了两趟,好容易进门了,便卡在新娘子房门外迎不到人。”顿了顿又道,“去的人回来说大郎本想拂袖而去,好歹给劝住了,此事我也不敢与夫人说,三娘……”
岑子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方大娘地性子岑子吟知道,大郎的性子岑子吟更是清楚的很,受不得人的气,不过要让他想拂袖而去怕也狠是受了些委屈,本来这下马威也该在铺床回门的时候使的,偏生在这个时候,这卢家难怪衰败了,本就是不会做人的料,也不怕自家女儿进门了先没得人尊重,反倒是被家中的一干人等包括其夫君给恨上了。
庆云问道,“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岑子吟道,“便依了咱们娘的意思,宾客上门来是给咱们家的面子,没道理让人饿着肚子等的道理,先开了席,你叫人将我房间收拾收拾,呆会儿让二嫂过去吃些东西垫垫。怎么也要等着那边的人来了才好办,至于二嫂那边我去说。”扭过头对岑子玉道,“子玉,这儿便交给你了,先捡些东西垫了肚子便开席吧!”这会儿倒是顾不得卢家的面子了,岑家的亲戚朋友坐了一屋子,若不是丢了卢家的人,便是要丢岑家和吴家的人,反正流水席面先吃着,若是到了拜堂的时辰还没进门,落的还不是他们自个儿的面子。
岑子吟与庆云一道寻了那吴氏而去,吴家来送亲的人被卡在二门之间进退不得,方大娘的意思本是让等等,他们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人人都是恼的无法,这才进门没拜堂呢,便出了这样的事儿,若是任由岑家折腾,这新媳妇进门便受气,说什么也行不通。
吴家在长安城没几个亲眷,来送亲的莫不是吴父的朋友,还有便是吴氏母亲娘家的亲戚,首先不依的便是吴氏的舅舅,不过这吴氏书香门第出生,她这舅舅倒也是讲道理的人,众人皆是恼的脸色通红,唯有他心平气和的主张将轿子放在二门上等岑家的说法。
方大娘本已是下了令要二郎先拜堂,如今能拖着还是吴氏的舅舅道是长幼有序,揣着的心思岑子吟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莫不过是等都等了,岑家说等便等,等了这么久也没个说法,索性便赖在这儿要岑家将场面圆了,否则吴氏进门了以后还真成了让人呼来喝去的下作人。
岑子吟上前去恭恭敬敬的朝那吴耀祖施了一礼,若在别家,这种时候派个黄毛丫头来说话,少不得让人当面拂袖而去,众人皆知道在岑家不一样,这位三娘子的话比当家作主地方大娘还要顶事一些,因此,见是岑子吟出来,心倒是先安了三分。
吴耀祖知道岑子吟虽是女子,却是在长安城里家喻户晓的人物,若是男儿身怕早就封官拜相也不一定,也不敢受她的全礼,拱拱手还了半礼,只看岑子吟如何说。
岑子吟倒也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笑吟吟地道,“这会儿便要开席了,还请诸位先去用些东西。今儿个一大早便起身,新娘子也该是累了,拜了灶神先歇歇,下午还要拜堂,误了时辰可不好。”
吴耀祖闻言笑了笑道,“长幼有序,祖宗的训令不敢违,今儿个是子菲、子瑜两个孩子成亲的日子,咱们先开席了,这长嫂家地亲眷还饿着肚子却是不美。其实,咱们即便稍后片刻也无妨,也无妨!呵呵……”
他不发言,众人也不动,个个皆是望着岑子吟,就这么生生的让他们侯了半个时辰,他们虽然不能把轿子给抬回去,堵在这门口讨个说法,让岑家也知晓吴晓家到底也有人能帮衬上,三言两语是打发不得的。
岑子吟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般容易,笑笑压低声音道,“两庄婚事并在一起办,不过为了热闹喜庆,却是不在于等谁地事儿,我这位二嫂可是我娘千挑万选才瞧重的伶俐人儿,卢家的规矩大,咱们即便要等也不能误了时辰,委屈了我二嫂子,也不能空着肚子等么?这会儿时辰已是不早了,伯父不妨先领着诸位亲友进去用了午饭休息片刻,下午还有的忙活呢!”
岑子吟这话便是在明说不消理会那边了,吴晓即便进了门该有地待遇一样不少,岑家也一样不喜欢卢家摆的谱,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委屈了吴晓也不过是没辙的事儿,岑家已是做出了让步,吴家也不该不通情理才是。
岑子吟虽然不日就要出嫁,她的爱憎却是足以左右岑家人的爱憎,吴耀祖也不再为难岑家地人,笑呵呵的道,“如此咱们也不客气了,日后都是一家人,三娘子还要替老夫向卢家地亲眷陪个不是。”说
手迈步进去,不消岑子吟使眼色,便有管家上来引着去上席。
这边一干女眷却是护着轿子,吴耀祖去了,男人们都跟着去,后院却是这些人不便进的,岑子吟笑吟吟道,“先去拜了灶神,到我院子去歇会儿,诸位嫂子们也先吃些东西垫垫,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一干媳妇拥着吴晓去了灶房,不想,这边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外面声音震天,宾客们纷纷放下筷子要去瞧外面,岑子吟的脚步顿了顿,就瞧见旁边地媳妇们脸色变了变,岑子吟唯有作罢,笑着道,“来了也好!”
那声音甜的腻人,众人本以为那卢氏四姓女的身份,高出这吴晓一大截,岑子吟必是要去瞧瞧的,到如今也是没办法,吴晓的身份进了岑家难免要受些委屈,不过只要立身正,倒也不妨事。不过,若是岑子吟这会儿扔下吴晓去瞧那边的话,却真个是没将吴家放在眼里了,进了人家的门,却是没办法,需忍着。
谁知道岑子吟只是笑了一声,不阴不阳的冒出一句来了也好,便有机灵的与身边的媳妇递了个眼色,只拉着吴晓要匆匆将事儿毕了,只等着瞧岑子吟如何应对。
岑子吟也有些心不在焉,今儿个大郎去迎亲,自己不先回来,却是领着新妇子一道,这卢家也真个是不讲礼的,倒不是她要想怎么,只是任由这卢家人将大郎踩在脚下,若没个人杀杀那边的锐气,怕是日后连方大娘在这家里也住不消停了。
心不在焉的将吴晓这边的事儿办完了,又将吴晓送到自家房间里歇着,笑着道,“离拜堂的时辰还早,二嫂先歇会儿,若是饿了,便用些东西,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我去接接大嫂。”
吴晓在盖头下心里阴晴不定,今儿个受了些窝囊气,偏生她又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心中隐隐觉得不舒服,偏生对方又是未来的嫂子和未来的婆家,皆是要压她一头地,唯有忍着,这会儿听见关门的声音,便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舅母……”
初时在吴晓身边使眼色那个媳妇闻声走了过去,抓住吴晓的手道,“你安心地在这儿歇着,”扭过头又对一道来的几个帮忙的媳妇道,“你们先去前面吃些东西,那边估摸着还有得耗呢!”
那几个媳妇也是伶俐人儿,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趁着大家去瞧新媳妇,沾人的喜气,咱们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吴大嫂,你在这儿陪着娘子呀,我们呆会儿回来换你。”
说是吃饭,却不知道存了多少去瞧热闹的心思,待到众人笑嘻嘻地去了,那吴夫人才搬了根凳子坐到吴晓身边道,“你休要觉得委屈,你这位小姑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儿,听说大郎在那边受了气,这新妇子要进门怕是还有一番做作。你在这儿只管好生的侍奉婆婆和相公,余下的事儿当你做地便做,不当你管的休要管,你性子本是个温顺的,这下我倒是放心了。”
吴晓闻言倒是舒了一口气,明面上她像是吃亏了,自家的小姑却是护着她的,方才听自家舅母的意思,岑子吟怕是要与那卢家人好看,小姑子与大嫂斗着,她在一边乖顺一些,日后在这家里倒也立得住足。
这边岑子吟出地门来便被门前的人山人海给吓了一跳,岑家虽然在长安城住着,这一代却不是那么富足,周围地人也有嫁娶过,却是没有这般的排场,于是街头巷尾地站满了人,有那不经事的孩子或是街头巷尾地泼皮无赖还攀上了人院墙,只为瞧瞧那新媳妇的妆奁。
足足的六十四抬东西,一条长达两里路的街竟然望不见送新酿队伍的尾巴,那送行的马车也是金银丝绸的往上裹,瞧着好不华丽,街头巷尾的人议论纷纷,只道是岑家娶了个好媳妇,难怪大郎像是怕人丢了似的,守着马车不肯先回来。
岑子吟出来,便立即有人与她打招呼,并让出一条道来,倒是比新娘子的队伍还要面子大,待众人让开了来,岑子吟才瞧着大郎骑在马背上黑着一张脸,身后便是马车,大郎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清风,便直直的往门内走,像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