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夸我,还是在贬我?”赵诚佯怒道,“知道吗?那是天书,凡夫俗子哪能看得明白?”
“您说得对,是天书!”耶律文山点头附和,转而却道,“你要是写了,你如何写自己呢?”
赵诚哑然。
耶律文山这个管家,其实算得上是吃白饭的,平日里啥事都没有,因为赵诚没有“家”,又何来“管家”。赵诚天天跟着耶律文山学习波斯语和突厥语,这两种都是西域诸国的通用性语言,倒是学的不亦乐乎。
“管家呐,要是咱不得不外出讨生活,做个通译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赵诚道,“要不咱们主仆二人合伙做生意,我有黄金大约二十两,大宛种骏马二百,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你准备出多少?”。
“主人天资聪慧,当个通译,那是大材小用了。至于这做生意嘛?主人说笑了,我看主人似乎还不想离开这里。”耶律文山道。
“我曾想离开这里,并且也那样做过。前年夏天的时候,我曾越过阿勒坛山,可是我很快又回来了。”赵诚道。
“主人为什么会回来?”耶律文山惊讶地问道。
“当我历经千辛万苦,翻越阿勒坛山之后,看到的是无穷无尽的沙漠,我发现在沙漠面前,我是如此的弱小和不堪一击。我忽然失去了穿越沙漠的勇气与希望,因为到了那里我才明白,我原来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去,所以我就回来了。”赵诚叹道,“很可笑是吧?”
“不,主人。那阿勒坛山不比沙漠更容易穿越,道路险阻,野兽与毒蛇纵横,即使是成年之人也不敢只身一人翻越,你能以十一岁之龄翻越那座雄山,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耶律文山赞叹道。
“管家不用这么恭维我,其实我是跟着一个花剌子模商队过阿勒坛山的,只是在深山中死了好几个人。”
“莫非也是如我一样遇到了盗匪?”耶律文山道。
“不,是我亲手杀的。他们见我幼小,又是汉人,横生歹意,想虏我为奴隶,我佯装顺从,等过了阿勒坛山,我便乘其不备杀了他们,可笑的是,他们还在做着美梦。”赵诚笑了笑,只是这脸上的笑意让耶律文山不寒而栗,“即使是最温顺的羊羔,为了活下去,也要反抗。所以,前几日我杀了那屈出律,看到一代君王的尸首吊在树下,我并不感到害怕。”
“杀人的感觉不太好过吧?”耶律文山轻轻地颤声问道,他很难想象一个少年手刃他人时,是个怎样的心态。
“那是自然。可是我却不后悔,那些商人也许也算得上是买卖公平之人,在任何一个地方也许也算得上是个好商人,但是我要活下去,就只能杀了他们,当他们恶念一生,就容不得别人也用恶意施加于其身。你说我做的对吗?”赵诚问道。
“这天底下的道理,有时很明白很浅显易懂,却又让人雾里看花。对于我们这些小人物来说,生存之道就是,谁能活下去,才是好道理,人们只会用羡慕的眼光看那些衣着光鲜,不管那些人的钱财是从何处来的。这天底下的君王,哪个不是杀人如麻之辈,在这草原上更是如此。”耶律文山说了一段很有哲理的话,这让赵诚刮目相看。
“那蒙古圣女阿阑豁阿也是一个道理,若这成吉思汗没能一统大漠,反为他族所灭,恐怕她那借光生子的神奇故事,跟你们大辽国的‘十香词’一样成为人们的谈资罢了,人们只是想从中查证有什么奸情,所谓借神光受孕生子,只是骗人的把戏而已,甚至要是没有文字来记载,要是万一亡族灭种,别人压根就不会知道。历史从来都是后人所写,就看你有没有足够强大,因为铁木真的武功,给了蒙古人足够的荣耀与牛羊,所以人们只会记住其中可以看作是长生天旨意的东西,如果他也是屈出律之流,事情就不会是这样的了。”赵诚道,“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是长生天。”
“主人这话虽是至理,但还是少说为妙!”耶律文山紧张地瞅了瞅四周,“这里还是蒙古人的地盘。”
“你这个管家倒是挺为我着想的。所以还是那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我目前的生存之道。”赵诚看着耶律文山小心翼翼的样子,颇觉好笑,“知道我这个汉人为什么在这里活的还这么有滋有味吗?”
“听牧民说,您身上也颇有神迹出现。”耶律文山道。
“你信吗?”赵诚反问道。
“这个……”
“老实话,有时我自己都这么认为的。”赵诚叹道,“要不然,我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出现?”
注1:阿兰豁阿曾对自己的五个儿子说:“你们五个孩子都是我一个肚皮里生出来的,就像五枝箭杆一样。如果是孤立的一枝箭杆,无论是哪一枝,无论是任何人,都很容易折断。如果你们同心一体,互相合作,就像那一捆箭杆一样,任谁都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俺觉得,从现代管理学上来讲,这就是一个关于团队精神的事例,有许多团队培训课程中都有类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