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滑落的雪块带着秦飞的身体从雪岩上落下。柳轻扬抢上几步,将秦飞抱住,低头看去,虽然他脸色苍白,嘴角鼻孔渗出不少鲜血。可探手一握,但觉他经脉中真气鼓荡,生机盎然,甚至比以前还要强劲的多。柳轻扬这才松了口气,抱着秦飞从高处跳下。
易老头低声叹息,看着一脸怒意的解铃,悠悠的说道:“解姑娘,如今,你只怕谁都杀不了。”
“那好,我祝你长命百岁,好好活着,等我来取你的性命!”解铃一声长笑,白衣飘飘,踏雪而去,转眼间,消失在雪峰之间。
易老头和庞真苦笑相视,跟解铃的冤仇是怎么都化不开的。她在暗,庞真和易老头在明,今后当真是一天不死,一天就要提防着解铃的暗杀。这样的日子,想起来都会头疼。而且,女人从来是不讲道理的,今天她可以劫持秦飞,明天当然可以拿易小婉开刀。庞真身居皇宫,倒是没什么大碍,可那女人要是闲着没事就去皇宫踩踩点,顺手宰两个皇子皇女什么的,也实在让人受不了。
可这也没办法,既然已经结了仇,就只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柳轻扬将秦飞抱下,径直向山下走去。两位大宗师却还在半山腰,不肯离去。庞真随意瞥了昏迷中的秦飞一眼,淡淡的说道:“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断歌可能是孙涸给他的,但断歌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寻常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他刚刚一瞬间表现出了天道高手的潜力,更加佐证了他极有可能是魏国硕果仅存的皇族血脉。古老相传,只有神武帝的子孙才有可能再入天道。千年来,无数惊采绝艳之辈,穷极一生,也不能踏足天道的门槛。包括你,包括我,这辈子还有机会问鼎天道吗?”
“我是一等侯,大内侍卫总管。你是察事厅总督,超然于九品之外。秦飞……到底是留还是不留?”
“断歌的剑意已空,只是一柄比寻常宝剑要锋利些的快剑罢了。至于秦飞的身份……你当真这么看重?”易老头踱着步,走到旁边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坐下,抬起头,笑呵呵的看着庞真:“水晴空死了,你不是也一样难过?虽然是敌人,可无论是人品还是修为,他都足以赢得任何人的尊重。”
“他的确很有可能是魏国最后一个正统皇族,但这又怎么样?魏国已经雨打风吹去了。唐隐可是正统唐国皇族,不是也一样做御史大夫做的好好的。这天下间的是是非非,哪里有那么多的对错,哪里有那么多的恩仇?若是秦飞真的想要反楚复魏,他凭什么?凭那些一盘散沙的魏武卒?还是凭他现在不成器的修为?”
“假若有一天,他真的进阶天道了。那时候你我是不是还活着都难说的很。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他要复国也好,要报仇也罢。我只知道,我活着的时候,留下了一枚天道高手的种子。这人世间,也应该再出现一位天道了!”
庞真目光闪烁,这番话如果落在楚帝的耳中,绝对是大逆不道。开什么玩笑?前魏皇子就在眼前,结果身为察事厅总督的易老头,居然不但不杀,还要给他机会,让他成长?
“这天底下的事,能瞒得过察事厅的并不多。但是我知道的事,未必每一件都告诉陛下。对不对?”易老头那双慵懒的眼睛,似乎软绵绵不着力的看着庞真,可他的脸上,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
“你想说什么?”庞真问道。
易老头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本来不姓庞,你应该是姓龙的。”
“行,不用说了。”庞真立刻举手,打断了易老头的话,苦笑道:“这世上还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不不不,我知道这件事,只是个意外。”易老头笑的很是狡猾:“后来我仔细印证,才恍然大悟。这天底下怎么会就蹦出个天才少年,要知道,天才这玩意真不是很多。不但要有好的天赋,更要有好的机遇。譬如,一个孩子可能是书法天才,可是从小他家里穷的连吃饭的碗都买不起,哪里能买笔墨纸砚?更别说让他去念书了。他可能拿着树枝,自己在地上划几个字,能划出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一个天才就这么被埋没了。”
“回想你庞大师声名鹊起的岁月,种种机缘巧合,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后来,我知道你是龙家的人,便什么都清楚了。”
“你看,龙家的人可以做一等侯,做大内侍卫总管。那秦飞怎么就不能接我的班,做察事厅的总督呢?”